電磁壺冒出的水蒸汽,“咕咕”地噴到空氣裡,將深深夜色,隔絕在了窗外。
楊子江拎起壺,將沸水衝進了父親使用多年的紫砂壺裡。
壺蓋上,宜興紫砂廠工藝師的印章,在少年時代,就深深刻入了自己記憶中。
“稅務稽查已經固定了柳峻親戚的初步證據,上午移交到了市局經偵。”楊誌新點了支煙,把金黃色的煙盒放在了茶幾上。
楊子江關了電磁爐。
“那明天釋放時間到了,就行政轉刑事拘留,換看守所正式開審。”
“撐不過24小時就會交代。”楊誌新調整了一下坐姿,微微一笑,“一個微妙的小案子,老吳首先會懷疑我在搞借機報複,就讓他這麼認為吧。”
“柳峻跟了他好幾年了,知道不少秘密,會死保。”楊子江提起壺,給父親衝了茶。
楊誌新拿起保溫杯,小心地吹了吹,微撮一口:‘’小辮子被我抓住了,他保不住。”
煙的白霧,與水氣翻滾在了一起,難分彼此。
楊子江看著升騰的氣體,考慮了片刻:“關海鵬都不敢想,自己這案子,到最後會出動什麼級彆的人物。”
“省委副書記,和省政法委書記。”大重九紅紅燃燒了一截,“案子同步抄送部裡和監委,讓上麵去博弈,我隻管儘責履職。”
楊子江自己也倒了杯茶,品了品:“那時候想調你去閒職,是哪個崗位,有沒有成功率?”
“市政協副主席,顧雲林想讓我直接進入養老狀態。”楊誌新笑了笑。
“隻能說調職的幾率很大,部長的意思是折中,我去其他省份任實權派,後來你爺爺聯係了戰友,和他一起頂住了壓力。”
楊子江笑了:“東郊賓館,威力猶存。”
“慚愧,讓長輩晚年操心了。”楊誌新無奈地搖了搖頭,“作為本地乾部,不甘心東海被這幫人折騰得烏煙瘴氣,堅持不走,是多少能震懾一下。”
楊子江完全理解父親的心情:“我會終結掉群魔亂舞。”
目光繁複地看了會兒子,楊誌新點點頭:“去做吧。”
楊子江回到一樓書房,給高若夏發了微信:“需要電話溝通。”
五分鐘,手機響了。
“楊科長,股市狙擊這手漂亮,冷不防一刀刺中了要害,我後知後覺才明白另一戰場的意思。”
“蜂鳥的突擊,造不成對大象的致命傷害。”楊子江回應,“收官之戰,按計劃明早九點半啟動。”
“好,二級市場交給你們了,我們全力進攻大宗交易,用超溢價不斷推高股價。”
兩人確認完畢,道了晚安。
一夜安睡。
周一早上,楊子江還沒到單位,收到了周蓉的電話。
“很多人在等待開盤了,九點半全麵掃貨,太平洋會警覺跟進,一起搶籌碼,把股價頂上天去。”
楊子江咂了下嘴:“我有點擔心天會太高,我們自己都上不去了。”
“不怕,我們在聯絡第二波海外資金,賺錢效應是最好的背書,請信任資本的逐利本能。”周蓉安慰,“周三收盤放消息,讓市場沸騰,全民參與核聚變盛宴。”
“進場就獲利,站太平洋也能吃肉,所以我保持謹慎樂觀。”
“因此最終的勝負,決定在你這個幕後者身上了。”周蓉的聲音變得嚴肅,“關鍵時刻,打掉對方的總指揮滕浩,讓群龍無首。”
“防彈車,攝像頭,重重的保鏢……在楊子江腦海裡閃過。
“這個狡猾的家夥沒有犯罪證據不能碰,出手必留痕跡,那對顧雲林來說,真是瞌睡來枕頭。”
“真是微妙有趣的對峙。”周蓉咯咯直笑,“現在你拿到證據,顧雲林除了自己誰也保不住;他拿到證據,誰也保不住你。”
想了下,語氣轉為沉鬱:“還是我們吃虧,我方主帥存在不確定的行動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