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嗓子,幾乎喊出了孟清月平生最大的氣力。
喊出口的一瞬間,她幾乎是與此同時便落下了淚,那電光火石的一刹那,她的腦海中驟然浮現了很多很多過往,那些塵封的舊事,鋪天蓋地往她腦子裡鑽,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三歲那年,她初來孟府,見著那個衣裳整齊,漂亮得像個小菩薩的哥哥,他躲在樹後麵偷偷看她,笑得開心而澄澈。
七歲那年,她想吃街上賣的糖人,是她的菩薩哥哥偷偷翻牆出去,還為此摔掉了一顆牙,渾身臟兮兮的捧來糖人給她。
十二歲那年,她初來月事,正逢那天爹娘都去寺廟裡上香,她手足無措之際,是大她三歲的哥哥紅著臉,去找嬤嬤要了月事布給她。
孟清月對她的兄長總有無限包容,總覺得他或許有難言苦衷,便是因著從前這許多的回憶,這些幸福的,心酸的,難忘的,苦澀的,一件件塵封的舊事。
她不想恨他,也不想讓他為難,所以她寧願自己多受些委屈,也從不願去以最深的惡意揣度從前那麼那麼那麼疼愛自己的兄長。
可,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他媽的究竟是在做什麼?
孟清月雙目幾乎沁出血紅色,她緊緊攥著身下的錦被,終於還是在此刻拋下一切的不忍與不舍,喊出此生最高亢的尖叫。
將會置她阿兄於萬劫不複之地的,那聲尖叫。
淮南侯夫婦很快就到了,不久,孟長樂也到了。
當下,幾人望著屋中的亂象,皆是一臉震驚而不敢置信。
“啪”的一聲。
淮南**怒,清脆利落的一個耳光就這麼落在了孟行舟的臉上。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兒子竟做出這等醜事,他這一巴掌含著滔天的怒氣,直把孟行舟打的狼狽的偏過了頭去。
孟行舟捂著臉,沉默。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自從響亮的巴掌聲落下,屋裡的幾個人似乎就失了語,好半晌竟都無一人出聲,隻聞窗外夜遊的鴉雀啼鳴,翅膀撲騰在葉梢,泛起窸窸窣窣的聲響。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說話的竟是孟夫人。
比之之前發現孟行舟好男風那樣哭天搶地的態度相比,今日的孟夫人竟是平靜的近乎詭異。
隻有拚命壓抑著驚顫的嘴角,逐漸蒼白下去的神色,還有徹底失神失焦的雙眼,昭示著她此刻內心巨大的波動。
“母親誤會了。”孟清月麵無血色,卻依然要給自己正名。
“我從未喜歡過孟行舟,從未。”
孟行舟的指尖微微一顫,他閉上眼,嘴角卻是一抹難掩的自嘲。
聽得孟清月這句話,孟夫人似是終於有了幾分反應。
她遲鈍的抬起頭,望著眼前榻上地上的淩亂,眼神緩緩聚焦。
隨即一步一步朝孟清月走近,怔怔的,血紅著雙眼,一字一句,緩緩開了口,“你的意思是,這自始至終都是我兒一廂情願,與你沒有半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