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旌旗烈烈,薛鎮冷靜的舉起了馬槊,在空中劃出冰冷的銀色弧度。
戰鼓驟然響起,雙方的軍陣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這個時候,什麼戰術、什麼心思都不再起效,留下的唯有純正的血腥的廝殺和精神的比拚。
誰的人先怯懦、誰的兵先潰散,誰就將輸下這場戰爭。
陶平恬曾以為,輸家會是薛鎮,但那也隻是曾經。
當兩個龐然大物重重撞在一起,當他看著薛鎮的軍陣潑水不入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從前的種種事態,果然是薛鎮給他的錯誤信息。
他的兵將並未因為任何事情離心,且不知因為什麼事情變得更加的勇猛了。
廢話,能不勇猛嗎?
當義軍軍餉由淩漪全權負責後,喝兵血就成了曆史。
沒有一個人能在她眼下做假賬,也沒有人敢從旗杆上飄揚的頭顱上尋找自己的未來。
連續得了好幾個滿得餉銀的兵卒本就士氣旺盛,在這次戰爭之前的動員上,淩漪還讓薛鎮定下承諾:
此次戰爭之後天下大定,將給將士們分田,在每人基礎的分田上還會以人頭軍功計數,增田!
這話一出,就像是給兵卒們血管裡打了雞血。
田啊!
這些苟活在亂世中的兵卒們,多久沒有聽到過這種話了?
倘若他們還有田,還能活得下去,誰又願意提著腦袋在戰場上討飯吃?
殺,必須得可勁的殺!
不光是為了自己的田,也是為了子孫後代著想!
薛鎮這邊如此,陶平恬那邊呢?
不會真的有人相信,世家大族會看不上那些肮臟的金錢,給兵卒們發全餉吧。
給留下六成,他們都得感慨自己真是太仁義了!
此消彼長之下,南軍又能有多少戰力?
對付對付境內的山賊叛亂肯定沒問題,但對付如狼似虎的義軍?
尖刀插入南軍的一個個軍陣之中,血勇之氣爆發的義軍們愕然的發現,南軍好像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強大嘛。
他們的隊伍,怎麼說也得十去其三才會有潰散之勢。
可南軍,十去其一,就不行了!
發現此事的義軍將領心中大喜,不管不顧的繼續廝殺起來!
能不能封侯,就看這一場了!
殺豬匠出身的女將一身橫肉,將手中兩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一刀一個人頭。
鐵匠出身的將軍手臂比人腰粗,大錘每一次掄下都會有一兩聲的清脆爆頭聲音響起。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不是戰場上最為勇猛之人。
最勇猛的那一個,以他自己為圓心,以馬槊為半徑,周圍就沒有一個能近他身的活人。
他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空地。
身後跟著的兵卒,隻能對著旁邊擠上來的敵軍悶頭一陣亂砍。
薛鎮的麵甲已經被鮮血沾染,身上更是中了不知誰射來的箭矢。
他將箭矢從中折斷,頂著箭尖一往無前。
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都很明確,就是在中軍中的陶平恬和他身後的大旗。
斬將奪旗,這是在冷兵器戰爭中屢試不爽擊潰敵軍士氣的辦法。
陶平恬望著那如同猛虎下山朝著他撲來的薛鎮,心中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