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彬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危險。
“要不今天請假休息一天?”顧秋妍道。
“不了。
“電台短時間內是安全的。
“你最近彆出門,一有情況立即給我打電話。”
周乙吩咐道。
“知道了。”顧秋妍老實點頭。
周乙拖完地,叮囑顧秋妍把衣服都洗了,這才穿上衣服下樓而去。
“你能讓洪股長把那首曲子寫給我嗎?”
顧秋妍像是想起了什麼,追到樓梯口探頭喊道。
周乙沒搭理她,徑直出門而去。
……
辦公室。
高彬讓小李二人趕緊把膠卷洗出來,然後帶上門問道:
“你確定沒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每一塊地磚、牆磚、天花板都檢查過了,沒有暗格,也沒有金屬異響。”洪智有如實回答道。
“沒問題就好啊。
“像周乙這樣的人才,如果是紅票或者軍統,那將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高彬點了點頭。
正說著,門外傳來敲門聲:“科長,我是劉魁。”
“進來。”高彬道。
劉魁走了進來,火氣很衝的說道:“科長,剛剛在道外區監測到了移動的電波。”
“移動電波?”高彬沒聽明白。
“我們的追蹤發現,有人在一輛改裝卡車上發電報,根據目擊證人稱,那輛卡車就是從霽虹橋一帶出去的。
“我們走訪過,發現司機就曾在那一帶住過。”
劉魁道。
“看來還真是冤枉周隊長了。
“馬上派人監控那間屋子。
“另外不惜一切代價追蹤那輛卡車,務必要找它,來他個人贓並獲。”高彬下令道。
“那間出租屋,估計是蹲不到人了,留一個人足夠,不用浪費警力。
“昨天信號監控車出現在那一帶,再加上這兩天那邊排查孫悅劍的動靜,對方轉移跑了也是正常。”
洪智有提出了異議。
“嗯,劉魁,你去抓人吧。”高彬頗覺有理的點頭。
剛要出門,魯明又走了進來,還差點跟劉魁撞一塊。
“科長,保安局那邊發來的顧秋妍檔案複查。”魯明遞了過來。
高彬連忙接過。
一般隻有出了問題,保安局才會打回來。
“醫院檢查通知單……懷孕三個月了?”高彬看了二人一眼,眉頭上挑,接著道:
“我記得三個月前,周隊長還在關內執行任務啊。”
“看來周隊長被戴帽子了。”洪智有戲謔笑道。
“嗯,有可能,你看那個周太太看誰眼睛都帶鉤子,長的又好看。
“他們剛結婚沒半年,周隊長就去了關內。
“有點啥破事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魯明立即乾笑了一聲,附和道。
“這事你簡單調查下就行了。
“魯明,我提醒你,周隊長是體麵人,你要敢大嘴巴,他可是會大嘴巴子抽你的。
“上級就是上級,懂嗎?”
高彬怕魯明亂嚼舌根,提醒了一句。
“科長放心,這事到這就爛肚子裡了。”魯明點頭道。
正說著,一個警衛走了進來:
“高科長,憲兵隊來人了。”
高彬親自到了門口,隻見一個留著小胡子,穿著黃色軍大衣的軍官在幾個日本士兵簇擁下氣焰囂張的走了進來。
大廳眾人紛紛低下頭。
來人正是哈爾濱憲兵隊隊長村上正。
劉振文連忙領著高彬等人上前迎接。
“村上隊長,您怎麼來了?”劉振文笑問道。
“誰是魯明?”村上說的是日語。
“魯明,村上隊長叫你。”高彬道。
魯明大喜,還以為村上是來表彰自己的,連忙上前點頭哈腰:“隊長,我是魯明。”
“啪!”
村上抬手就是一耳光甩了過來。
鬼子手勁賊大,魯明猝不及防,被打的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隊長,這是……”
“八嘎!”
魯明還沒開口,村上拔出手槍頂在了他腦袋上,哢嚓打開了安全栓。
眾人無不是懸起了心。
“廳長,科長!”魯明腿打著哆嗦,看向劉振文和高彬。
劉振文裝作沒聽見。
他的確有背景,但資源也不是浪費在魯明身上的。
魯明是高彬帶的,要周乙,他指不定還會出手拉一把。
關鍵,能讓日本人殺上門來,指不定是闖了什麼禍。
他沒必要出這個頭。
“村上隊長,魯股長犯了什麼錯,還請明示。”洪智有上前一步,說著流利的日語。
“你是誰?”村上頗感詫異,差點把洪智有當成了日本人。
“我叫洪智有,經濟股股長。
“畢業於東京陸軍士官學院,師從阪西一郎將軍。”
洪智有道。
“喲西!”
村上隊長收了槍,指著魯明,直接說起了蹩腳的中文:
“這個人大大滴壞。
“他抓了我的線人,屈打成招,逼迫她承認為紅票,謊冒功勞。
“這種可惡的行為,是大日本帝國軍人絕不能容許的。”
“村上隊長,你的意思是魯明抓的那個孟小蓮是你的人,不是孫悅劍?”高彬正然問道,他平時跟村上走動多說話要隨意些。
“沒錯。
“黑天鵝的小白鞋孟小蓮,這個窯姐是我們憲兵隊的線人。
“她正在策反一個紅票。
“但你們這群愚蠢的家夥把她抓了,還打殘了她,我的計劃徹底泡湯了。
“我懷疑他才是真正的紅票。”
村上指著魯明,冷喝道。
正巧走進來的周乙聽了個正著,心下一動,站在一旁沒吭聲。
黑天鵝窯姐“小白鞋”,還有裝修隊的許老七,春三早告訴過他,這是憲兵隊的暗線。
從洪智有使出這招,周乙大概就猜到了這一幕。
他心驚的是,哈爾濱有組織成員秘密跟窯姐來往,似乎快要被策反成功了。
不找出這個人,老魏搞不好得折了。
“科長,科長,我是照著畫像抓人的,你得替我求情說清楚啊。”魯明慌的一匹。
“村上隊長。
“廳外冷,咱們還是裡邊談吧。”
洪智有抬手道。
作為阪西一郎的弟子,他是有資格說話的。
村上隊長一抖軍衣,當先進了洪智有的辦公室。
“村上隊長。
“請坐。”
洪智有熟練的擺出茶道功夫,給村上倒了一杯。
“你想說什麼?”村上問道。
“長官,我覺得魯明做很好,他應該得到您的稱讚和敬意。”洪智有道。
“什麼意思?
“他差點殺了我的線人,毀了我的計劃,你說很好?”
村上眉頭一冷,不悅道。
“得看你從哪方麵想了。
“如果我沒猜錯,你讓小白鞋策反的紅票,應該是個外圍小蝦米吧?
“你是想放長線,用小魚釣出大魚。
“但我沒猜錯,他還不掌握大魚的線索或者身份,否則以憲兵隊的作風,早就把人給抓了。”洪智有分析道。
“你不愧是阪西一郎前輩的學生,沒錯,這個人是紅票的外圍。”村上道。
“那就說價值不大了?
“可是小白鞋孟小蓮的價值大啊。
“她是孫悅劍。
“是奉天來的大魚。
“新京憲兵司令總部的城倉中將,他是要成績說話的,這都快過年了,哈爾濱這邊好不容易搞了條大魚。
“現在她落網了,你卻要放了她,這不是自毀前程嗎?
“孟小蓮是你的線人,抓一條小雜魚有價值。
“還是她是孫悅劍有價值。
“長官不妨好好想想。”
洪智有淡淡笑問道。
村上正遲疑了起來,他壓根兒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此刻,經洪智有一點撥,這才意識到似乎孟小蓮就是“孫悅劍”也挺好的。
城倉中將一直在嚴抓紅票,對哈爾濱這邊早就不滿意了。
這的確是個機會。
就在他猶豫之際,洪智有起身拉開抽屜,取出了兩根金條推到了他跟前:
“村上隊長,今天的事是個誤會。
“魯明是帝國忠誠的戰士。
“他不應該就此埋沒。”
“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還請隊長允許他將功折過。
“我知道,這就是你一個報告的事。
“因為在城倉中將眼裡,這都微不足道,除非你真正抓住了哈爾濱紅票地下組織頭目。
“可有人知道他不是。”村上道。
“會有人解決他。
“人死了,死前親口招供,一一對應。
“孟小蓮平素有吃兩地的習慣,在奉天、哈爾濱兩地賣,完全符合‘孫悅劍’奉天、哈爾濱聯絡人的身份。
“很完美,不是嗎?”
洪智有舉起了茶杯。
“洪先生,你很有意思。
“下次我希望來的時候,咱們喝的是清酒。”
村上沒有舉杯,站起身乾練而去。
到了大廳。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尤其是魯明兩條腿哆嗦的,都快要尿了。
就在他驚魂未定之際,村上一臉冷酷的走到魯明跟前。
“村上隊長。”魯明吞了口唾沫,聲音打著哆嗦。
“我已查明,孟小蓮在兩頭竄供,她就是孫悅劍。
“魯君,你大大的嘀忠誠。”
村上呆板的臉上突然浮起了一絲笑意,重重拍了拍魯明的肩膀。
“啊,嗬嗬。”
魯明人都懵了,表情已經分不清是哭還是笑。
“魯明啊。
“你這回可是立大功了,還不謝謝村上隊長。”劉振文笑著提醒道。
“謝謝村上隊長。
“謝謝。”
魯明回過神來,連忙鞠躬致謝。
“劉廳長、高科長,各位辛苦,我會向上邊為哈爾濱警察廳以及你們請功。”
村上看了眾人一眼,轉身而去。
眾人無不是長舒了一口氣。
尤其是魯明臉色煞白冒冷汗,險些一屁股栽地上。
洪智有送到了門外,揮手目送村上一行人遠去。
瑪德,日本人收錢辦事真乾脆,都不謙讓幾句,或者多拉扯幾下多要點麼?
效率簡直拉滿啊。
洪智有突然覺得,也許這幫家夥比美國大兵更貪婪,更好忽悠,隻要錢到位,砸出個“冰城通”也不是問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