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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爺兒倆,怎麼現在才來啊?”
鄭芳手裡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對譚雲龍和譚文彬埋怨道。
她所坐的長途汽車早就到站了,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被上前拉客的黑車司機都問煩了。
譚雲龍:“我中午就到你兒子宿舍樓下了。”
鄭芳:“兒子不在宿舍?”
“在,而且正好看見他出來了。”
“那你……”
“他出來後就和一個女生吃飯散步去了,我等他回來的。”
“那你……確實該等。”
鄭芳拍了拍正在把自己行李往車上裝的譚文彬,問道:“兒子,啥樣的姑娘,跟媽說說?”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隻是朋友。”
“情侶不就是從朋友關係變質來的麼?”
“媽,你這話說的,就不能有純潔的男女友誼麼?”
“那姑娘長得很醜?”
“媽,真的沒什麼,東西放好了,快上車。爸,你快開車,咱們帶鄭芳同誌去飯店好好吃一頓,給她接風!”
“去什麼飯店啊,你不都已經吃過了?先回你爸分的住處,我正好給你爸收拾收拾,他一個人,還不知道弄出怎樣的一個豬窩來。”
“就是就是。”譚文彬馬上附和,“媽,你是不知道我爸那個邋遢樣子,也就現在天還沒冷,要是冬天,他一個人能把臭襪子穿成警棍。”
正在開車的譚雲龍通過後視鏡瞪了一眼自己兒子,然後開口道:
“我這輩子是離不開你媽了,我反正有你媽照顧,你呢?”
“就是,兒子,那女孩老家哪裡的?”
“媽……”
譚雲龍:“也是南通的。”
鄭芳一拍手:“那好啊,以後節假日能一起搭伴回家,畢業後不管是留金陵還是回南通發展,都便宜。”
譚文彬將額頭抵在車窗上,有些無奈。
鄭芳繼續問道:“南通哪裡的?是市區的還是通州的,還是如皋海安?”
譚雲龍:“石港的。”
“哈!”鄭芳笑出了聲,“不錯,兒子,努力拿下……”
說到這裡,鄭芳停住了,看向前頭正在開車的丈夫,問道:“周雲雲?”
譚雲龍搖開車窗,準備點根煙提提神,昨晚熬夜把手頭的活兒處理完,騰出今天休假時間來接妻子。
摸出煙盒,裡頭空了。
譚文彬身子向前探去,把一根煙送到自己親爹嘴裡,然後餘下的那盒基本滿了的煙,放入自己親爹上衣口袋。
譚雲龍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默默點了煙。
“是不是周雲雲,是不是嘛?”鄭芳輕拍著丈夫座椅靠背。
譚雲龍把煙對著車窗外吐去,沒再說話。
譚文彬則隻能回答道:“對,是周雲雲,我們今天老同學聚會,很正常的老鄉們坐一起吃吃飯。”
“老鄉吃飯,人家女生特意來你學校?還在你宿舍樓下等你?兒子,你媽我又不是沒年輕過。”
“媽,你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
“我這次來,周雲雲媽媽還托我給她帶了些衣服和吃的,我自己也添了點,本想著我抽空送去她學校的,這敢情好,兒子,你去給她送去吧。”
高三時,鄭芳通過偷聽父子間談話,得知兒子和他們班長關係有些不一般,她就去想辦法認識了周雲雲的媽媽。
石港就是個鎮,說破了天,也就是那麼大一塊地方,想特意認識一個人並不難。
周雲雲是家中獨女,父母都在一家鎮紡織廠上班,很樸實的兩口子。
認識熟悉了,當鄭芳說出自己兒子和他們女兒是一個班的後,兩口子當即表示出了抗拒和疏離。
鄉下女孩普遍談婚早,但他們是期待女兒能考上大學有個好前途好發展的,就沒去接這一茬。
鄭芳也隻是工作不忙太閒了,加之後來兒子基本都住李大爺家,她也就把這事給放下了,後頭就變成逢年過節想起來,雙方家裡互相送點東西,似親非親,似友非友。
等倆孩子都考上大學後,周雲雲父母態度立馬轉變,變得主動熱情起來。
國內很多父母都是在高考前對早戀嚴防死守,高考一結束,就開始催婚。
以前女兒的高中男同學叫可惡的黃毛,現在的高中男同學叫青梅竹馬的發小。
老譚家在鎮上條件算是很體麵的,兩家孩子要是能成一起,也算知根知底,哪怕是出於自身角度考慮,也有利於他們未來養老生活。
“就那個行李箱,帶拉杆滑輪的,你媽我在市區百貨大樓親自選的,還貼了些卡通上去,你到時候把它給周雲雲送去。”
“媽,那我的行李箱呢。”
“你要什麼行李箱?你努努力,爭取回家時放一起,倆人推一個行李箱回來。”
譚雲龍:“好了,孩子的事孩子自己有考慮。”
“你給我閉嘴,兒子要是有你當初的進取心,我還需要擔心拿不下周雲雲當我兒媳婦?”
譚雲龍按了兩下喇叭,超了前麵的那輛拖拉機。
到了譚雲龍的單位房,麵積不大,但也有三室一廳,條件算很可以了。
原本作為外調戶且譚雲龍也懶得走動關係,這房子不會分得那麼快,但架不住他最近立功實在太多,隔三差五受表彰,領導們又一次次地關心他的生活保障問題。
進了屋,鄭芳有些詫異道:“沒想到,還挺乾淨。”
譚文彬掃了一眼客廳,說道:“我爸壓根就沒到這裡住過。”
鄭芳馬上看向譚雲龍:“你平時是不是就睡辦公室糊弄?”
譚雲龍笑了笑:“這房子太大了,家裡沒你,我就懶得回來。”
鄭芳伸手捶了一下自己丈夫。
譚文彬翻了一記白眼。
有時候他也佩服他爹的手段,忙起案子來經常不著家,工作也被他弄得從市裡調到了鄉鎮派出所,就這,依舊能和鄭芳同誌維係著良好的夫妻感情,換其他家,家裡早炸了。
屋裡確實沒住人,也沒什麼菜,鄭芳把從家裡帶的油饊子拿出來。
掰開放入三個碗,再燒了開水後,往裡頭擱點紅糖泡漲。
一家三口坐在桌邊,簡單對付了一頓。
接下來,就是家裡徹底的大掃除,譚文彬也幫忙了,這乾活手腳麻利的樣子,著實讓親爹媽都有些震驚。
鄭芳不由調侃道:“譚雲龍,你看你這點活都乾得笨手笨腳的,你再看看你兒子那利索勁兒。兒子,你什麼時候學做這個的?”
譚文彬邊洗著抹布邊回答道:“沒學啊,眼裡有活兒就是了。”
過去一年,李大爺家裡養了兩頭騾子。
一頭叫潤生,一頭叫壯壯。
譚雲龍點點頭,說道:“挺好的,這樣也能把小遠照顧好些,你兒子沾了小遠的光,倆人住一間大宿舍,裡頭寬敞得很。”
“小遠哥可不用我照顧,我們輪流做打掃。”
家裡打掃完了後,譚文彬又跟著鄭芳去買菜,等晚飯做好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一家三口正式在金陵吃了第一頓團圓飯。
飯後,天色太晚,譚文彬沒回學校,在家裡洗了澡睡下了。
清晨,父子倆早早地都醒了。
昨晚的剩飯剩菜倒鍋裡熱一熱,再配點老家帶來的鹹菜,就是一頓早飯。
“走,送你去學校後我再去局裡。”
坐上車後,譚文彬拍著座椅,問道:“譚隊,你這算不算公車私用?”
“自己加的油。”
開車途中,譚雲龍點了根煙,說道:“你媽說什麼歸她說,你的事還是得由你自己來做主,我們做父母的,頂多幫你托個底,不會乾預你的人生。”
“明白。”
車子停在校門口,譚文彬下了車。
譚雲龍:“行李箱。”
譚文彬:“啊哈,我特意沒從屋裡帶下來。”
譚雲龍:“嗯,我特意從屋裡帶下來放後備箱了。”
“爸,這也叫我的事還得由我來做主?”
“當父母的說點漂亮話,你還真信了?”
“得,您慢點開。”
譚文彬拖著一個滿是卡通圖案的行李箱,穿行在校園中,雖是周末,但人也挺多,引得不少人注目。
期間,遇到一夥男的,穿著白襯衫,吊著個領帶,故意把衣服領子扯開,露出脖子以下大塊的皮肉。
他們走路時,雙手插著褲袋,身子前傾,腳尖踮起,走幾步甩一次頭,然後頭低下,用手輕拍自己的劉海。
這五個人,也就是在大白天的學校裡遇到了,要是在民安鎮的晚上看見他們,譚文彬隻會懷疑他們是被邪祟附身了。
時下有兩種主流前衛打扮,一種是五顏六色的頭發,皮衣皮褲,紋身打釘,豎起中指,瞪著眼,扯著嗓子故意喊破音:“搖滾不死。”
另一種則是留長頭發,時刻遮蔽一隻眼,走路如同身上沒有骨頭,哪怕是急著去上廁所的途中,也不忘表演著什麼叫憂鬱。
很顯然,這五個人屬於後一種流派。
經過他們身邊時,譚文彬聽到他們在罵:
“這小子,居然當起了縮頭烏龜,真沒種!”
“放心吧,阿燦,這種孬種不會受女孩子喜歡的,你肯定能贏過他。”
“就是,反正上午的課不重要,咱就蹺了,等吃了早飯,到中午時,我就不信他不出來。”
“等到他落單時吧,咱守在宿舍樓外,他們班上的人還挺團結的,媽的。”
“走,我請你們去吃早餐。”
五個人以中間那個叫阿燦的為主,他身上的衣服也更鮮亮些,脖子上戴著項鏈,手腕上還戴著一塊表。
“嘁,這行李箱,是什麼癖好?”
“哈哈哈!”
其中有個人指著譚文彬的行李箱嘲諷,引得其餘人哈哈大笑。
譚文彬沒搭理他們,繼續走自己的。
進了宿舍院子,來到一樓,上樓梯時,碰見兩個同班的男生,二人見到譚文彬,馬上湊了過來說道:
“班長,剛有一夥外校的來找你。”
“對,他們說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要來給你個教訓。”
“啊?”
譚文彬有些疑惑,實在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碰上這種事兒,聽起來就透著一股子腦子進水的幼稚。
“班長,昨天你不是和聯誼會對麵那個班的班長一起走的麼,會不會是因為她?”
“對對對,剛來的那幫人,好像是和她一個學校的,不過不是一個係。”
因為周雲雲?
譚文彬忍不住笑了,看來咱老班長在她們學校很受歡迎啊。
其實,昨天見麵時他說的“變更漂亮了”真不是無端吹捧。
本就是好看的底子,上大學後學會了打扮,就跟剝了殼的夜明珠似的,光彩照人。
譚文彬:“我剛才好像遇到他們了,不過他們沒把我認出來。”
“班長,要不你再喊一聲,咱把宿舍裡咱班的都喊出來,一起去給他們一個教訓?”
“對,剛他們來打聽你宿舍號,打算敲你宿舍門時,我們就一起出來跟著他們頂了,問他們有什麼屁要放。”
“要不是林書友把我們勸下了,當時就要在樓道裡動手了!”
“哈哈哈,謝謝大家夥了,我欠你們一個人情,不過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還是叫保衛科吧,讓保衛科去收拾他們。
咱們還是學生,打架萬一出個沒輕沒重的,容易耽擱了大家的前程。”
“班長,隻要你一句話,咱就乾!”
“對,不怕他們!”
譚文彬安撫了他們後就來到三樓,他們班男寢基本都在這裡,一路上又遇到不少同學說起先前的事,都在建議他喊人抄起掃帚簸箕出去乾架。
譚文彬這個班長其實做得很不稱職,軍訓沒怎麼參加,開學後還請了假。
可他一有全校通報的警局獎狀,二還出手大方經常請全班同學喝飲料吃零食,班上人還是很信服他的,是真能一聲呼喊,幾十個男生嗷嗷叫地跟著他去打群架。
回到自己寢室,將行李箱放進去。
譚文彬舒了口氣,還好,小遠哥每天早上都會去柳奶奶家找阿璃,所以那夥人來時沒能打擾到遠子哥。
他是龍王船頭吆喝,職責就是幫龍王把外頭的事料理清爽,要是因為自己引來了這種破事麻煩,就是自己的嚴重失職。
最重要的是……你們這五個小呆逼知道惹怒我遠子哥的後果麼!
那五個家夥還沒離開學校,看樣子還要堵我。
譚文彬離開宿舍,他打算去找學校保衛科。
當下,各單位保衛科的權力很大,甚至不遜於地方派出所。
正欲出門時,譚文彬看向自己書桌,書桌上放著紙和筆以及一張答題紙,還有一個巨大的明顯不是自己的水杯。
“咦,阿友呢?”
……
自行車棚下方。
五個人,各自找了一輛自行車坐著,手裡拿著早餐,互相分著煙和飲料,罵罵咧咧地說著話。
有女學生和女老師經過時,五個人就會以側臉相對,讓自己的劉海去尋找風向。
他們比流氓有文化,卻又比流氓軟。
準備堵人,卻又壓根連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搞清楚。
不過,嘴上功夫卻是不停,那四個一邊圍繞著最有錢的阿燦拍著馬屁,一邊幫阿燦暢想著與周雲雲的美好未來。
棚子上方。
林書友左手托著顏料盤,右手握著畫筆,正在給自己開臉。
先前在宿舍裡,差點就起衝突了。
沒起的原因,一是對麵見這邊人多就有點慫了,二是林書友的勸架。
不過,書友勸架的目的不是想消弭矛盾,而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把矛盾解決。
因為,當時小遠哥是不在寢室裡,但他在。
他正坐在彬哥書桌前,開始著今天的做題煎熬,剛有點眉目,似乎找到了點感覺,結果外頭就傳來了嚷嚷踹門聲。
李追遠給林書友出題,是為了讓其進入思索狀態,好慢慢調教,然後通過他,來執行針對白鶴童子等一係列陰神的實驗。
可以說,不管林書友做不做得出題來,都不會改變李追遠的計劃,他需要的,隻是林書友的一個態度,算是在幫其熱身。
但是在林書友眼裡,這就是龍王給自己的考驗!
隻有通過測驗,才能得到小遠哥的認可,才能獲得更進一步的機會。
因此,這五個上門找茬打斷自己思考狀態的人,在林書友眼裡,那是和老家諸廟的所有官將首的發展大計為敵!
那就,承受來自官將首的怒火吧。
開臉完畢。
林書友眼神陰沉下來。
身形下墜,落於棚下。
五個還在聊天說話的人,當即嚇了一跳。
“什麼鬼東西!”
“唱戲的?”
“大白天的,嚇唬人啊!”
“我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男的女的?”
其中一個,主動向林書友走來,並且帶著嘲諷的笑容,想要去摸他的臉譜。
林書友抓住他的手腕。
“嗯?”那人用力,不僅沒掙脫,而且連絲毫晃動都沒帶出來,仿佛被鉗子固定。
“哢嚓!”
手臂折斷。
“啊!!!”
那人跪在地上,發出慘叫。
“砰!”
林書友一膝蓋頂在他臉上,其麵部瞬間開了盒,後倒在地。
三步讚下,林書友來到另一個人麵前,對方坐在一輛自行車上,林書友一腳踹過去。
“哢嚓!”
小腿折斷。
“啊!!!”
再順勢一推自行車,自行車快速傾倒,其餘三個也都被連帶著倒在地上。
林書友一個一個走過去,要麼手,要麼腳,除了脖子以外,四肢隨機打斷。
打完四肢後,剩下那個阿燦。
“你……你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社會上真有血性的,不會去當合夥欺負人的混混。
至於學校裡的混混,因為欺負的人更乖也更弱,所以更上不得台麵。
“哢嚓!”
“哢嚓!”
“啊啊啊!!!”
林書友廢了阿燦右臂和左腿。
轉身,他打算開啟第二輪。
兩個斷了腳的,還在地上爬。
而那兩個隻是斷了手的,已經起身哭喊著要逃跑。
臉譜嘴角,勾勒起弧度。
陰神,本就是昔日的鬼王,可不是什麼仁慈的善男信女,受陰神性格影響的林書友,現在心裡隻感到了一股由衷的快樂。
似是某種禁忌的約束,正在被一步步突破。
他渴望得到,更多的慘叫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