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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到站。
虎哥三人提著行李袋走下車,三人臉上都浮現出笑容。
張家界,就是他們的舊金山。
他們將在這裡,開啟屬於自己的淘金夢!
李追遠背著書包走出火車,外麵日頭正好,有些刺眼。
偽裝過的陰萌和林書友從身旁經過,李追遠對他們倆微微點頭,二人繼續跟著虎哥他們前進。
按照計劃書,因為“經費充足”,到達張家界後的前些天,這仨混混會有很高的熱情,去在當地尋找那不存在的村鎮。
這段時間,林書友和陰萌什麼都不需要乾,主打一個陪伴。
等仨混混熱情消退,開始打起退堂鼓時,他們倆會給他們“下餌”,比如通過收買路人或者乞討者的方式,給仨混混丟一些消息,讓他們仨重拾信心,繼續留在張家界淘金。
反正,就是這麼吊著他們,一直到李追遠那裡發現具體新線索後,再將他們仨引入,以完成水渠規劃,等江水填充。
“朱奶奶的遺願”和“通緝令田美紅”,屬於開放路線。
前者回望自己家鄉,隻要在張家界就都是她的家鄉,最後李追遠隻需回其老家村鎮簽個到即可。
後者更簡單,哪怕譚文彬隻是在街頭散步,逛夜市吃小吃,那也是處於便衣尋找通緝犯的狀態。
因此這兩條線自由度比較高,隻需將畫卷、照片以及通緝令放在包裡,那接下來的一切行為都有依據。
可那仨混混,畢竟是三個大活人,就需要人看著。
一個人看不保險,還需另一個人交接班以及和團隊隨時保持聯絡。
當然,最主要的是,讓林書友一個人去執行一個任務,李追遠不放心。
阿友這家夥武力值絕對夠,哪怕不開臉不起乩對付仨小混混也是綽綽有餘,但他有時候容易腦筋短路。
陰萌對此安排很滿意,她原本是團隊最後一個進來的,現在自己又能帶新老幺,就有種當前輩的感覺,儼然行動小組組長。
李追遠、譚文彬和潤生三人出了火車站後,在潤生的建議下,三人又沿著街走了挺長一段路,選了一家米粉店進去,坐角落裡,要了十碗米粉。
特意走一段路的原因是,潤生覺得火車站那裡的館子貴。
除此之外,火車站附近黑車多,就是有出租車進來也基本是一口價想拉你去遠一點的地方。
吃完後,譚文彬攔了一輛出租車,詢問了附近的古玩市場,讓司機載他們去。
來到張家界,下一階段的目標,就是尋找解家。
古玩市場是一個很好的接觸點。
這個市場,往往會分內市外市。
外市就是所謂的古董真品贗品,內市則是像符紙、祈物或者咒物這類的特殊東西。
大部分古玩市場裡都有這樣的內市鋪子存在,通常門可羅雀,老板夥計坐裡頭也不吆喝,就等識貨的和有需的人主動上門。
到地兒了,這家古玩市場還挺大,外頭一片工地正在施工,看樣子是打算擴建,搞個旅遊文化街。
裡頭遊客不少,外國人也很多,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韓語。
外市沒什麼好逛的,都不用去忙於分辨什麼真品贗品了,因為工藝品紀念品居多。
譚文彬:“這司機是不是給咱帶錯地方了?”
李追遠:“這應該是他知道的古玩市場了。”
司機沒帶錯地方,而是他隻知道這裡。
好在,逛著逛著,李追遠還是看見了內市鋪子。
內市和外市一樣,也是魚龍混雜,因為當代很多有錢人發家,是真的靠恰巧站在了風口上,他們就對“封建迷信”這套東西深信不疑。
而他們的湧入,也催生出內市的畸形,凱子的錢不賺白不賺。
接連在三家內市鋪子前走過,都隻是花架子,沒什麼真東西賣,等到第四家時,李追遠看向門口擺著的兩個紙人,停下了腳步。
譚文彬和潤生也發現了紙人的不對,倆人也算是紮紙專業戶了,能分得清楚品質好壞。
“這紙人怎麼沒點眼睛?”潤生問道。
李追遠:“這是當器物用的紙人,不是單純拿來當祭品燒的。”
能在店門口擺上這兩隻紙人,足見這家店的底蘊。
李追遠走入店裡,裡頭的貨品並不多,隻是勉強將櫃子和櫥窗填滿。
一個身穿藍色長褂留著山羊須的老頭,正坐在那裡喝茶,見客人來了,他也沒起身招呼。
櫃台上擺著三根蠟燭,房梁上吊著一盞油燈。
譚文彬觀察了一下四周後,就主動走到那三根蠟燭前。
老者見狀,慢慢放下了茶杯,準備起身招呼了。
譚文彬開始點蠟,一根,兩根……
一根指的是江湖之人,意思是同行,懂門道。
兩根指的是平輩之人,自恃身份足夠,可以與店主以及店主背後的人平輩論交。
當第二根蠟燭點起時,老者已經換上好茶葉,準備沏茶了。
但等見譚文彬點燃起第三根蠟燭時,老者的手抖了一下,放下手中杯壺,馬上小跑過來,躬身問道:
“不知尊駕光臨,有失遠迎,敢問尊駕是……”
第三根蠟燭點燃,意味著我身份比你高貴,得好好伺候。
當然,你就算沒這個底氣也能去點三根蠟燭得瑟顯擺一下,不過後果得自己承擔。
譚文彬看向李追遠,李追遠開始行禮:
“胸臨九江,膽照潯陽,氣蓋廬山,神臨鄱陽。九江——趙毅。”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就和這點燈的規矩一樣,冒充彆人家也沒問題,前提是你得能扛下對方知情後的報複。
老者馬上回禮:“九江趙氏,久仰大名,還請趙少爺上坐。”
在老者的帶領下,李追遠三人進了店。
奉完茶水後,老者退下,很快,有一年約三十體態豐腴唇下留痣的美婦走了進來。
美婦一進來,李追遠就捕捉到其視線在自己額上掃了一下。
看來,這家店的底蘊,比自己預想得還要更深一些,因為這個女人,知道趙毅額頭上的生死門縫。
這也就意味著,對方現在已經發現自己是假冒的了。
“趙少爺,我是……”
女人嘴角含笑,舉手投足間帶著風情,袖口輕揮,屋子兩側櫃子裡,似有東西睜開了眼。
李追遠將手中一口未喝的茶杯下壓在桌上,掌心向下的同時,四鬼起轎,兩側櫃子裡的東西,眼睛全部閉合。
女人臉上笑容當即變得更甚,也不往前走了,而是先下曲行禮:
“不知趙少爺至此,有何貴乾,若有所需,請儘管開口吩咐。”
就算知道假借了身份,又有什麼關係呢,江湖上最終拚的還是拳頭,真真假假的那些,反倒沒多少人在意。
李追遠開門見山:“想來問個事。”
“趙少爺請問。”
“我想找解家。”
“莫不是老天門趕屍四家?”
“是。”
“那趙少爺想找的是牛刀解還是言家謝?”
老天門四大趕屍家族:解、謝、汪、卜。
解作姓時與“謝”同音,為做區分,就各自稱呼為“牛刀解”和“言家謝”。
“我找牛刀解。”
“不瞞趙少爺,您若是想找其他三家,這倒是不難,小店也能為您聯絡指路,就是這牛刀解,早在元末時就已經沒落,明清時雖也有解家人趕屍接活兒行走,卻早已不成氣候。
上次聽聞有解家人出現,還是二十年前,汪家老爺子大壽,解家派來一稚童出麵,隻記得那孩子一問家裡情況三不知,一個人吃了一整桌席麵。
再那之後,就再未聽起解家人消息了,想來二十年過去了,當初的那位解家稚童,如今也已與我一般年紀了吧。”
“哪裡能去找?”
“趙少爺問的是解家祖宅?”
“對。”
“梅嶺鎮桃花村,當初汪家老爺子的壽帖就是投送到那兒,本以為會石沉大海,誰知還真有人來了。
可事後再想聯絡尋覓,卻都無功而返,連那稚童也再也找尋不到。”
“汪家為什麼還要去找?”
“好歹曾經同列老天門四大家,多少有點香火情,要是人家裡真就剩孤寡零丁的,看在先人麵子上,也得搭把手不是。”
李追遠看著女人,說道:“不是誰都有說謊的資格。”
女人捂臉,歉然一笑,道:“都說解家隱藏著一個大秘密幾百年,大家也是都對這個秘密感興趣的,當初汪老爺子也是想與那稚童訂個娃娃親,順手把那秘密也撈過來,誰知那稚童吃了個滿嘴流油,道了兩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就下桌一咕嚕跑了。
當時也是遣人跟著的,竟是都跟丟了。”
譚文彬聽到這裡,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毛,二十年前的事知道的這麼詳細,這還叫“聽說”麼?
隻是,眼下是小遠哥在問話,他就不便插口問了。
李追遠:“所以,眼下唯一能找到解家人的線索,就是梅嶺鎮桃花村了?”
“趙少爺福緣深厚,真要去找的話,還真可能尋到呢。”
“承你吉言。”
李追遠起身,準備離開。
女人側開身子,讓路。
不過,在李追遠經過其麵前時,女人再次開口道:
“不知趙少爺尋那解家人,是為了尋仇還是……”
“這需要告訴你麼?”
“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哦?”
“趙少爺,若是您尋得了解家人,見到了二十年前來吃席的那位,可否請您為我捎句話?”
“說。”
“就說當年本該與他做娃娃親、席上給他掰鴨腿的女孩子,現在還在等著他。”
這句話,相當於自曝身份了,她姓汪,這家店也是汪家的產業。
她先前見自己隱瞞身份,就沒做自我介紹,現在卻主動說出,是因為自己要找解家。
隻是,李追遠並不太相信這動人的愛情故事,因為從麵相上能看出,女人早已為人婦,而且還生過孩子,且是多子多福之相。
這並不是什麼孩童時的一眼,就癡癡等待至今的唯美愛情故事。
李追遠問道:“等他做什麼?”
女人歎了口氣,說道:
“我男人五年前正月裡離家出走,杳無音訊,留下一兒一女一對雙胞胎,倆孩子如今都在上學。
我一個女人操持鋪子再帶著倆孩子,著實有些艱難,又瞧不上其他男人,思來想去,好像也就剩這曾算是半段的姻緣,多少帶點念想故事,他若願意再來,倒不是不可與其試著過過日子,他還能順手撿倆孩子叫他爹,多省事,嗬嗬。”
女人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過了會兒,她止住笑,歉然道:“失了態,讓趙少爺您見笑了。”
“我會把話帶到的。”
“多謝趙少爺。”
……
出店後,三人徑直往外走去,既然已拿到下一階段的線索,也就沒必要在這耽擱了。
譚文彬臉上一直掛著思索的神情,他在反複咀嚼女人先前所說的話,越咀嚼越覺得怪異。
等出了古玩市場,譚文彬終於忍不住問道:“小遠哥,這汪家人看來,和解家人關係不一般啊。”
李追遠:“嗯。”
“她最後說的那段話,感覺很是奇怪,有些莫名其妙的。”
“因為我們還沒明晰確定,對解家到底是怎樣一個立場。”
“嗯?”
“彬彬哥,你先嘗試代入,我們和解家是故交,再品一品她最後的話。”
“那就是解家和汪家曾經可能有一段誤會,希望借我們的口,捎句話,去進行緩解?”
“那你再代入我們和解家有仇,我們這一趟是去尋仇的呢。”
“那就是……二十年前汪家的宴席很可能是頓鴻門宴,這女的五年前失蹤的丈夫也可能是死在解家人手裡?”
李追遠點點頭:“嗯,這兩家,有大仇。”
譚文彬笑了笑:“看來這九江趙的名頭還真挺有威懾力。”
李追遠搖頭道:“她早就認出我們不是九江趙了,但我們既然敢冒充九江趙,反而讓她對我們的身份更加忌憚,說話才會這麼變形。”
停下腳步,李追遠閉上眼,耳朵輕顫。
潤生馬上麵露警惕,目光向四周逡巡的同時問道:“小遠,有人跟蹤?”
“沒有,但可能不在這裡。”
譚文彬從背包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地圖:“我看看,梅嶺鎮距離這裡有多遠……”
李追遠:“很遠很偏僻,得坐長途車。”
譚文彬又拿出一張市內地圖:“那我看看,汽車站在哪兒,我們可以去那兒包個車。”
李追遠手指前方:“就在前麵那兒。”
譚文彬有些無奈地收起地圖,小遠哥事先看過地圖,地點坐標就都在他腦子裡。
“那我去攔個出租車?”
“不遠,走過去吧,也得給他們一點準備時間。”
國營汽車站外,有個大廣場,這裡停著很多黑車,有摩托、有三輪、有小麵包,甚至還有老式小巴車。
你甚至都不需要去汽車站售票窗口買票,在這裡找票販子買,能買到更便宜的。
不過不能進站坐,等裡頭的國營大巴車開出來後,票販子會帶你站在路邊,到時候司機停車開門,接你上來。
“去梅嶺鎮嘍,去梅嶺鎮嘍!”
三人剛走上廣場,就聽到有倆人舉著手寫的塑料牌子在賣力吆喝。
附近不少同行,都對這倆人投來奇怪的目光。
梅嶺鎮很偏僻,偏到黑車都不願意走的地步,有時候不是接不到客的問題,總不能送客過去後,再空車回來。
譚文彬看著那倆人手裡舉著的牌子,他相信,自己如果上去用手指擦一擦上頭的字,手指頭上肯定全是未乾的黑墨水。
“小遠哥……”
“有專車安排,乾嘛不坐。”
“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這裡的?”
“因為我們三個身上都背著登山包,一看就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嘖,原來是這樣,那我先去那邊電話亭裡,聯絡通知一下阿友萌萌他們。”
“嗯。”
譚文彬跑去電話亭打電話去了,反正時間來得及,他就先呼,再等回電話。
而那兩個黑車司機,則很貼心的,繼續圍繞在李追遠和潤生周圍,開始吆喝攬客。
中途,一個背著嬰兒的婦人,上前來詢問價格,她要去梅嶺鎮。
倆黑車司機明顯愣了一下,開始與其談價格。
婦人一聽這價格,馬上高興起來,連說“坐坐坐。”
譚文彬那裡打完電話了,跑回來,也上去談價格。
這價格,是真便宜,便宜到可能都不夠油錢。
即使如此,譚文彬還硬憋著笑,與對方殺價。
對方還真就答應了。
這引得原本在旁邊站著準備上車的帶孩子婦人急了,上前也要求以這個價格坐車。
最後,也被同意了。
婦人臉上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