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穿透單薄的囚服,狠狠紮進每一寸裸露的皮膚。
富江被粗暴地推搡著,沉重的合金腳鐐在覆蓋著薄冰的凍土上拖行,發出單調而絕望的“哐啷……哐啷……”聲。
粗糙的黑色頭罩再次蒙上,隔絕了外界本就稀少的光線,隻留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布料摩擦臉頰的粗糙感。
她像一頭被蒙住眼睛、趕向屠宰場的牲口,在獄警的嗬斥和電擊棍冰冷的威脅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通往地獄的路上。
每一步,腳踝被金屬摩擦的刺痛,寒風吹透骨髓的冰冷,以及頭罩內自己粗重、帶著恐慌的呼吸聲,都構成了這通往深淵旅途的殘酷配樂。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堅硬的凍土變成了冰冷潮濕、帶著濃重鐵鏽和粉塵氣息的岩石地麵。
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混合著黴味、汗臭和隱隱甜腥鈾礦塵埃)的氣息驟然濃烈起來,如同實質般粘稠地包裹上來。
頭罩被猛地扯下!
刺眼的白光讓富江下意識地眯起眼。巨大的、如同巨獸腹腔般的地下礦洞呈現在眼前!
慘白的高壓鈉燈懸掛在數十米高的岩頂,投下毫無溫度的光柱,照亮了下方如同螻蟻般蠕動的囚犯身影。
空氣悶熱、潮濕、汙濁不堪,充滿了濃重的粉塵和汗水的酸腐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滾燙的砂紙,刺激著喉嚨和肺部。
巨大的通風管道在頭頂轟鳴,卻無法驅散這令人窒息的悶熱。
震耳欲聾的噪音是這裡的主旋律:
重型風鎬啃噬岩壁時發出的、如同巨獸磨牙般的恐怖轟鳴;
礦車在生鏽軌道上顛簸前行的“哐當”巨響;
碎石滾落的嘩啦聲;
還有獄警夾雜其中的、短促而粗暴的嗬斥和皮鞭電擊棍)的破空聲!
富江被粗暴地塞給一把鏽跡斑斑、異常沉重的十字鎬。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麻木的手掌恢複一絲知覺,但那重量卻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一陣搖晃。
她被驅趕到一處閃爍著詭異暗黃色熒光的岩壁前——
那是富含鈾礦的礦脈。致命的寶藏。
“乾活!今天不挖夠定額,彆想有飯吃!”
獄警冰冷的聲音淹沒在噪音中,但指向礦脈的手指清晰無比。
富江咬緊牙關,掄起沉重的十字鎬,狠狠砸向堅硬的礦石!
每一次撞擊都震得她虎口發麻,雙臂酸痛欲裂。
汗水瞬間從額頭、鬢角、後背湧出,浸透了灰色的囚服,混合著飛揚的、閃爍著微光的致命粉塵,在她臉上、脖子上凝結成一層肮臟粘膩的泥殼。
悶熱的環境如同蒸籠,汗水流進眼睛帶來刺痛,缺氧的感覺讓她頭暈目眩,胃裡一陣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不斷上湧。
周圍勞作的囚犯,大多眼神麻木空洞,如同行屍走肉。
有滿臉橫肉、眼神凶戾的俄羅斯重刑犯;
有同樣穿著橙色囚服、來自其他哈夫克陣營、表情陰鬱的戰俘。
死亡和絕望是這裡唯一的共通語言。
連續幾個小時的機械勞作,榨乾了她最後一絲力氣。
富江感覺眼前陣陣發黑,肺部火燒火燎,雙腿如同灌了鉛。
她再也支撐不住,手中的十字鎬“哐當”一聲脫手掉在地上,身體靠著冰冷的岩壁滑坐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粉塵和腥甜味,引發劇烈的咳嗽。
“嘿,日本妞,這就撐不住了?”
一個粗啞的聲音在身旁響起,語氣裡帶著一絲疲憊的嘲弄。
富江艱難地抬起頭,汗水模糊的視線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也在她旁邊不遠處的礦石堆上坐了下來,同樣劇烈地喘息著。
是雷斯!
他穿著橙色的男性囚服,那身曾經象征力量和權勢的魁梧體格,如今被殘酷的苦役和輻射侵蝕得明顯瘦削、佝僂了許多,肌肉線條被疲憊覆蓋,眼窩深陷,曾經桀驁不馴的眼神裡隻剩下深深的倦怠和壓抑的怒火。
他臉上沾滿了黑灰色的礦塵,胡子拉碴,與富江記憶中那個在新聞畫麵裡、穿著華麗軍裝、站在坦克上意氣風發、眼神如鷹隼般的阿薩拉軍閥“地獄黑鯊”雷斯,判若兩人。
“雷斯……閣下?”
富江下意識地用上了敬語,聲音嘶啞乾澀。
“哼,什麼狗屁閣下,在這裡,都是挖礦的牲口。”
雷斯自嘲地嗤笑一聲,抓起腰間掛著的一個破舊水壺,灌了一大口渾濁的水,水順著他的胡須流下,衝開幾道泥痕。
他抹了抹嘴,目光掃過富江因汗水浸透而貼在額角的淩亂黑發和沾滿汙跡卻難掩清秀輪廓的臉龐,眼神複雜:
“你看起來……比那些俄國佬順眼點。至少……沒那股子伏特加混著監獄騷的味兒。”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儘管在巨大的噪音中這壓低幾乎毫無意義,“這鬼地方……比沙漠還他媽難熬。沙子頂多烤乾你,這裡的空氣……他媽的在慢慢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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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江沉默地點點頭,感受著肺部那隱隱的灼痛和無處不在的蓋格計數器低沉的嗡鳴。
她看著雷斯那雙布滿老繭和裂口、指關節粗大的手——
那曾經握著權杖和武器的手,此刻隻能握著冰冷的鎬柄。
“極夜快到了……”
雷斯抬起頭,望向岩頂那些慘白的燈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岩石看到外麵永恒的黑暗,“到時候……連這點光都沒了。24小時……不,是幾個月!全是黑夜!人會瘋的……真的會瘋的……”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經曆過沙漠酷熱,卻對極地永恒黑暗產生更深恐懼的戰栗。
富江的心也隨之一沉。
永恒的黑暗……
那將是比礦井更深的地獄。
“光靠省麵包屑……不行。”
雷斯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變成了氣音,他渾濁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絲屬於“黑鯊”的銳利和決絕,雖然隻是一閃即逝,“得……想辦法!必須想辦法!不能爛在這裡!不能!”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身下粗糙的礦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富江的心臟猛地一跳!
她正想開口,就在這時——
“喲!這不是百武中尉嗎?嘖嘖嘖,這細皮嫩肉的,怎麼也來挖礦了?”
幾個同樣穿著橙色囚服、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笑容的日本戰俘湊了過來。
他們顯然也累得夠嗆,但看到角落裡疲憊不堪、麵容姣好的富江,眼中瞬間燃起了肮臟的欲望。
長期的壓抑、絕望和對女性的極度匱乏,讓他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鬣狗。
為首的一個矮壯男人,臉上有道刀疤,嘿嘿笑著,伸出沾滿礦灰的臟手就想去摸富江的臉:
“讓哥哥們看看……哎呦!”
富江像受驚的母豹般猛地向後縮去,眼中爆發出冰冷的殺意:
“滾開!你們這些渣滓!”
“八嘎!裝什麼清高!”
刀疤臉被拒絕,惱羞成怒,伸手就去抓富江的胳膊!
另外兩人也獰笑著圍了上來,試圖將她按倒!
“找死!”
一聲暴怒的咆哮如同驚雷炸響!
雷斯猛地從礦石堆上彈了起來!
儘管疲憊不堪,但刻在骨子裡的凶性和對眼前這赤裸裸暴行的憤怒瞬間點燃了他!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魁梧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速度,一腳狠狠踹在刀疤臉的腰眼上!
“嗷!”
刀疤臉慘叫著被踹飛出去!
同時,雷斯粗壯的手臂如同鐵鉗般勒住另一個撲向富江的囚犯的脖子,狠狠向後一摜!
那家夥的後腦勺重重撞在堅硬的礦石上,哼都沒哼一聲就癱軟下去!
富江也徹底被激怒!
她抓起掉在地上的十字鎬柄,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橫掃在第三個撲來的囚犯小腿上!
“哢嚓!”
一聲清晰的骨裂聲伴隨著淒厲的慘叫!
電光石火間,三個施暴者被放倒!
但巨大的動靜和慘叫聲立刻引來了獄警!
“乾什麼!住手!全部住手!”
尖銳的哨聲和獄警的怒吼響起!
幾名穿著厚重防護服、手持霰彈槍和電擊棍的獄警迅速衝了過來!
黑洞洞的槍口瞬間指向了扭打在一起的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