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安全員蹲在箱子旁,戴著厚重的防爆手套,手裡拿著一個更小巧的、像鋼筆一樣的檢測探頭,正小心翼翼地靠近箱子縫隙。探頭前端發出微弱的藍光。
“質譜分析確認!”
安全員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每一個字都像冰碴子砸在地上,“高濃度過氧化氫htp)蒸汽泄露!還有硝基甲烷n)的痕跡!符合……符合液體炸彈的典型特征!”
他抬起頭,看向威龍,頭盔下的眼神充滿了絕望,“中校!是液體炸彈!而且……引信係統極其隱蔽,我們現有的設備無法遠程安全解除!它……它被設定成了氣壓觸發模式!隻要飛機高度下降到一定程度,或者……或者受到劇烈衝擊……它就會……”
後麵的話,他沒能說出口,但那毀滅性的含義,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氣壓觸發!
這意味著,就算他們此刻想冒險迫降,下降過程本身就可能引爆這顆足以將整架運20撕成碎片的恐怖炸彈!
他們被困在了萬米高空,坐在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巨型炸彈之上!
貨運艙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掃描儀發出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嘀嘀”聲,還有每個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
冰冷的絕望,如同貨艙內無處不在的寒意,瞬間浸透了威龍和磐石的骨髓。
威龍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灰色的、散發著無形死亡氣息的塑料箱上,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母親蒼白的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被更強烈的、屬於指揮官的責任感和鐵血意誌強行壓下。
他不能死在這裡!
這架飛機上的所有人,都不能死在這裡!
“報告炸彈具體位置!內部結構掃描圖像!立刻傳輸到我的戰術終端!”
威龍的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冰冷、堅硬,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間撕裂了貨艙內凝滯的絕望,“機械師!立刻聯係駕駛艙!報告情況!要求保持當前高度和航向!絕對禁止任何下降操作!安全小組!清空貨艙周圍所有非必要人員!建立隔離帶!準備排爆工具!快!”
貨艙內,死亡的氣息如同粘稠的冰水,緊緊包裹著每一個人。
那台灰色的塑料箱,此刻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不再是普通的貨物容器,而是一頭蟄伏的、散發著無形惡意的鋼鐵凶獸。
掃描儀屏幕上刺目的紅光和尖銳的“嘀嘀”聲,是它冰冷的心跳,每一次跳動都敲打在所有人的神經末梢。
“氣壓觸發……”
安全組組長的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鐵管裡擠出來,帶著金屬摩擦的嘶啞和無法抑製的絕望。
他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按在冰冷的、覆蓋著防爆毯的箱體上,仿佛想憑一己之力按住裡麵沸騰的毀滅之力。
另外兩名安全員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從鬢角滑落,在戰術頭盔的束縛帶下彙成細流,握著檢測設備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空軍機械師更是癱靠在冰冷的貨架上,眼神渙散,嘴唇哆嗦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萬米高空,密閉鐵罐,液體炸彈。
這三個詞組合在一起,就是最徹底的絕望。
威龍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撞擊著堅硬的外骨骼胸甲,發出沉悶的回響。
母親病危的臉龐、父親疲憊的眼神、貝爾格萊德風雪中的戰友……
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瘋狂閃爍,又被一股更強大的、屬於指揮官的鐵血意誌強行碾碎、壓下!
他不能亂!
他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
是這架空中孤島上所有人的主心骨!
“報告炸彈具體位置!內部結構掃描圖像!立刻傳輸到我的戰術終端!”
威龍的聲音如同冰錐,尖銳、冷硬,瞬間刺破了凝滯的絕望,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砸向那名負責掃描的安全員,“快!”
“是……是!中校!”
安全員猛地一激靈,仿佛被鞭子抽醒,手指在便攜式掃描儀上瘋狂操作。
幾秒鐘後,威龍手腕上的軍用加密終端屏幕亮起,清晰的3d結構圖和密密麻麻的危險物質標記信號瞬間湧入——
液體炸彈內部結構複雜得令人頭皮發麻,核心是兩種性質極不穩定的液體被薄如蟬翼的隔膜分開,複雜的微型氣壓傳感器和電子引信如同蜘蛛網般纏繞在容器內壁,任何不當的觸碰或氣壓的劇烈變化,都可能瞬間打破那脆弱的平衡,釋放出吞噬一切的烈焰!
“機械師!”
威龍的目光如同鷹隼,瞬間鎖定那個幾乎癱軟的空軍軍官,“立刻聯係駕駛艙!最高優先級!報告情況!要求保持當前高度和航向!重複一遍,絕對禁止任何下降操作!所有機動動作必須平滑!告訴機長,我們正在處理!需要時間!快!”
“明……明白!中校!”
機械師連滾帶爬地撲向貨艙內壁的通訊麵板,手指顫抖著輸入緊急通訊代碼。
“安全小組!”
威龍的目光掃過那三名如臨大敵的安全員,“清空貨艙周圍所有非必要人員!建立隔離帶!把排爆工具包拿來!所有人,檢查防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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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命令如同連珠炮,清晰、準確,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強行將混亂的場麵拉回秩序。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無關人員被迅速疏散回客艙,厚重的密封隔斷門被重新關上大半,隻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
刺鼻的防爆液氣味彌漫開來,安全員們迅速穿戴好全套的厚重排爆服,笨拙卻堅定地將沉重的排爆工具包拖到距離炸彈五米遠的安全區域打開——
液壓鉗、導爆索、水炮槍、拆彈機器人遙控台……
冰冷的金屬工具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光。
“指揮官!”
磐石的聲音響起,異常沉穩。
他不知何時已脫掉了臃腫的外套,隻穿著戰術背心,露出精悍的線條。
他臉上沒有絲毫麵對死亡的恐懼,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眼神銳利如刀,緊緊盯著威龍終端上的炸彈結構圖。
“讓我試試!”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裝甲兵訓練裡有基礎排爆模塊!我拆過模擬的液體炸彈!”
威龍猛地看向磐石。這個年輕的少尉,趙將軍的兒子,此刻眼中燃燒著與他父親如出一轍的、近乎瘋狂的勇氣和決絕!沒有時間猶豫!客艙裡一百多條人命,包括他們自己,都懸於一線!
“好!”威龍隻吐出一個字,重如千鈞!他迅速將終端屏幕轉向磐石,手指飛快地劃動著結構圖,“看這裡!核心是兩種液體隔離膜和氣壓傳感器!必須同時切斷所有傳感器線路,並確保兩種液體隔離膜在切割過程中不被意外刺破!順序不能錯!力度必須精準!有任何偏差,我們所有人瞬間汽化!”
威龍的聲音冰冷如鐵,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磐石心上,也砸在周圍所有人的神經上。汽化…這個詞讓貨艙裡的溫度似乎又驟降了幾度。
磐石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防爆液和航空燃油的混合氣味湧入肺腑。他用力點了點頭,眼神沒有絲毫動搖:“明白!我需要最細的絕緣剝離鉗,還有…激光切割筆!要最精準的那種!”
安全組長立刻從工具包中翻找,將兩樣冰冷的工具遞到磐石手中。激光切割筆細長的筆身泛著幽藍的冷光。
“安全繩!”威龍低喝。一條堅韌的凱夫拉安全繩迅速係在了磐石的腰間,另一端牢牢固定在遠處的貨架上。這是最後的保險,雖然所有人都知道,在足以撕裂鋼鐵的爆炸麵前,這繩子脆弱得如同蛛絲。
磐石穿著相對輕便的戰術裝具,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灰色箱子。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貨艙內隻剩下引擎低沉的轟鳴、掃描儀催命般的“嘀嘀”聲、以及磐石自己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他蹲下身,防爆頭盔的目鏡幾乎貼在了冰冷的塑料箱外殼上。汗水瞬間浸濕了他的額發,順著太陽穴流下,在下巴處凝聚,滴落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嗒”聲。
他伸出帶著防靜電手套的手,指尖微微有些顫抖,但很快被強大的意誌力控製住。
他按照威龍終端上的指示,小心翼翼地用絕緣剝離鉗,極其輕柔地撬開箱子外殼上一個偽裝成散熱孔的塑料蓋板。
蓋板下,露出了纏繞如蛇的彩色導線和幾個微型氣壓傳感器的金屬探頭,在強光手電下閃爍著不祥的微光。
“看到引線了……紅色、藍色、黃色……傳感器有四個……位置吻合……”
磐石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全神貫注的緊繃。
“先剝離紅色傳感器的信號線絕緣層!動作要輕!絕不能碰到旁邊的液體儲存囊壁!”
威龍的聲音就像手術台上的主刀醫生,冰冷、精確,眼睛死死盯著終端屏幕和磐石的動作。
磐石屏住呼吸,手中的剝離鉗如同繡花針般精準地探入狹小的空間。
鉗口張開,極其緩慢、輕柔地夾住那根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的紅色導線絕緣層。時間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剝離鉗的尖端微微用力……
一層薄如蟬翼的絕緣層被小心翼翼地剝開,露出了裡麵細若遊絲的金屬導線。沒有觸發!
“紅色……剝離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