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縮在散發著腐敗氣息的灌木叢深處,每一次壓抑的喘息都帶著肺部的灼痛和喉嚨裡的血腥氣。
左臂的傷口在汙泥的浸泡下火辣辣地痛,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那撕裂的皮肉,提醒著她剛才那場在死亡邊緣的狂奔。
警笛聲在皮革廠廢墟的方向尖銳地響了一陣,又漸漸遠去,最終被老城區無邊的死寂吞沒。
安妮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或者更糟的——當地警察,甚至其他哈夫克的人,隨時可能循著血跡和氣味找到這裡。
她咬緊牙關,用儘全身力氣,從冰冷粘稠的地麵上掙紮起來。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濕透沉重的衣衫緊緊束縛著身體。
她辨明方向,像一個真正的、在黑暗中迷失的幽靈,避開任何可能有燈光和人跡的主路,在狹窄、肮臟、散發著尿臊味的背街小巷中穿行。
汙水順著她的褲腿滴落,在身後留下斷斷續續、散發著惡臭的痕跡。
回到那扇畫著褪色白鴿的藍色木門前時,天邊已經泛起一絲死魚肚般的灰白。
她如同虛脫般靠在冰冷粗糙的門板上,顫抖的手指摸索出鑰匙。
開門,反鎖。當最後一絲外界的光線被隔絕,熟悉的、混合著黴味和前任血腥氣的陰冷空氣包裹住她時,支撐她一路的精神瞬間崩塌。
她沿著門板滑坐到冰冷的地麵,背靠著那曾經浸透“烏爾皮婭”鮮血的牆角,劇烈地咳嗽起來,汙黑的泥水混合著血絲從嘴角溢出。
沒有時間休息。
她掙紮著爬起來,用屋內水桶裡僅存的一點渾濁冷水,草草衝洗掉臉上和手臂上最顯眼的汙泥和血跡。
傷口很深,皮肉翻卷,邊緣已經開始紅腫。
她咬著一塊破布,用從gti聯絡點弄來的簡易消毒藥水氣味刺鼻,效果存疑)粗暴地衝洗傷口,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發黑,冷汗瞬間浸透內衫。
沒有縫合工具,她隻能用相對乾淨的布條緊緊纏裹住手臂,勉強止血。
每動一下,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
做完這一切,她癱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鋪上,幾乎昏死過去。
然而,意識剛剛陷入混沌,一陣沉重而急促的敲門聲,如同喪鐘般猛然響起!
“咚!咚!咚!”
粗暴,蠻橫,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安妮瞬間驚醒,心臟狂跳!
她猛地翻身坐起,右手已經本能地扣住了藏在身下的陶瓷匕首!
是警察?
還是哈夫克的人追來了?!
“開門!法蒂瑪·汗!立刻開門!”
門外響起一個冰冷、生硬的男聲。
安妮強迫自己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裡的血腥味,迅速抓起那條深褐色的頭巾,胡亂裹住頭發和半邊臉,遮住手臂的繃帶和臉上的疲憊。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門後,沒有立刻開門。
“誰?”
她用帶著怯懦和沙啞的嗓音問道,模仿著“法蒂瑪”應有的樣子。
“白沙瓦警察局!”
門外的聲音更加不耐煩,“開門!否則我們破門了!”
警察?
安妮的心稍稍落回一點,但警惕絲毫未減。
她拉開沉重的門栓,將門打開一條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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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站著兩個男人,都穿著巴基斯坦地方部隊標誌性的土黃色作戰服。
領頭的男人身材高大壯碩,方臉,皮膚黝黑粗糙,眼神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壓迫感。
他身後跟著一個年輕些的警察,同樣麵色冷硬,右手看似隨意地搭在腰間手槍套上。
兩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剛從外麵進來的、混合著塵土和硝煙的氣息。
高大警官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穿透門縫,落在安妮裹著頭巾、隻露出小半張疲憊而蒼白的臉上,又迅速掃過她身後簡陋、陰暗、散發著異味的房間。
“法蒂瑪·汗?”
警官確認道,語氣冰冷。
安妮低下頭,身體微微瑟縮了一下,用細弱蚊蠅的聲音回答:
“是……是我,長官。”
警官沒有進屋的意思,隻是居高臨下地盯著她,仿佛在看一件可疑的物品。
“昨天晚上,x7區廢棄皮革廠發生嚴重武裝衝突。gti人員遭遇不明身份武裝分子襲擊,交火激烈。現場發現一名女性活動痕跡。”
他的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們接到報告,你最近在那片區域活動頻繁。解釋一下。”
安妮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們果然查到了!
她抬起頭,灰色的眼眸在頭巾的陰影下流露出真實的驚恐和茫然:“長官……我……我不明白……皮革廠?那……那片廢墟?我……我隻是去那邊撿過一點廢鐵……想……想換點錢……”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昨天晚上……我……我一直在家……隔壁的薩米拉大嬸可以作證……我……我聽到槍聲了……好可怕……我嚇得不敢出門……”
她語無倫次,努力扮演著一個被嚇壞的無知婦女。
警官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依舊冰冷銳利,仿佛能穿透她拙劣的表演。
“廢鐵?”
他嗤笑一聲,帶著濃濃的嘲諷,“那片地方,連老鼠都嫌臟!一個獨身女人,深更半夜去撿廢鐵?”
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陰影瞬間將門後的安妮完全籠罩,一股混合著汗水和煙草的濃烈體味撲麵而來。
“聽著,女人!”
他的聲音壓低,卻字字如刀,狠狠刺入安妮的耳膜,“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哪裡來,想乾什麼!但昨晚的事情,鬨得很大!死了人!傷了人!上麵很惱火!”
他頓了頓,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鎖住安妮,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釘穿:
“我們不管你是gti哪條線上的人!也不管你在追查什麼狗屁哈夫克還是彆的什麼!這裡是白沙瓦!不是你們玩特工遊戲的遊樂場!”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嚴厲的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停止你那些愚蠢的冒險!夾起尾巴!像老鼠一樣藏好!如果再讓我們發現你有一丁點出格的舉動,再惹出昨晚那種亂子……”
他猛地湊近,那張黝黑粗糙的臉幾乎要貼上安妮的頭巾,呼出的熱氣帶著濃重的煙草味噴在她臉上:
“我們會親自把你抓起來!扔進最深的黑牢!或者……把你打包,像處理一件不受歡迎的垃圾一樣,直接丟給哈夫克的人!讓你去和你的前任作伴!聽明白了嗎?!”
那赤裸裸的威脅,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安妮的神經!
尤其是最後那句“和你的前任作伴”,更是讓她渾身冰冷!
他們知道!
他們什麼都知道!
白沙瓦當地警察,不僅不提供保護,反而成了勒在她脖子上的又一道絞索!
安妮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這次不僅僅是偽裝。
她深深低下頭,下巴幾乎埋進衣領裡,聲音帶著真實的恐懼和哽咽:
“聽……聽明白了,長官……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我隻是想活著回家……”
“哼!”
警官最後剜了她一眼,那目光如同看一隻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記住你的話!”
他猛地一揮手,帶著身後的警察,轉身大步離去,沉重的軍靴聲在狹窄的巷道裡回蕩,漸漸遠去。
安妮“砰”地一聲關上房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渾身脫力,冷汗浸透了內衫。
左臂的傷口因為剛才的緊張而再次傳來劇烈的抽痛。
警告,來自己方的嚴厲警告,如同一道冰冷的鐵閘,轟然落下,斷絕了她任何繼續主動追蹤若葉睦的可能。
她被困在了這座散發著前任血腥氣的“鴿巢”裡,動彈不得。
接下來的兩天,安妮如同困獸。
她嚴格遵守著“禁令”,像真正的“法蒂瑪”一樣,隻在白天去最近的公共水龍頭提水,去最熟悉的雜貨鋪買最廉價的饢餅,然後立刻返回“鴿巢”,反鎖房門。
她蜷縮在冰冷的地鋪上,強迫自己休息,讓左臂那道猙獰的傷口在簡陋的處理下緩慢地結痂、抽痛。
然而,大腦卻一刻不停地運轉著。
若葉睦在哪裡?
哈夫克的巢穴究竟在何方?
那晚皮革廠的軍火交易是否完成?
無數疑問如同毒蛇般啃噬著她的神經。
阿瑞斯交給她的攝像頭依舊在默默工作,但傳回的圖像裡隻有廢棄廠區的死寂和貨運站外偶爾經過的普通車輛,沒有任何異常。
沉悶,壓抑,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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