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讓她自己都微微一怔。
發燒……
果然讓腦子都不清醒了。
“等會兒試試物理降溫,”他拿著溫度計和水壺回來,扶她靠在自己懷裡,小心翼翼地喂水,“嘴唇都燒裂了,先潤潤。”
坐起加劇了眩暈,駭爪隻覺天旋地轉:
“……好。”
他動作輕柔地捏了捏她發燙的鼻尖:
“你啊,真是燒迷糊了。體溫這麼高都沒察覺。”
她喝得急,被水嗆到,咳嗽起來,眼角泛起生理性的紅暈,聲音帶著自己都未覺察的委屈:
“……對不起。”
“慢點。”
他一邊給她順背,一邊低聲安撫,“麥曉雯同誌有什麼好道歉的?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
聲音裡是純粹的憂慮。
溫度計顯示:39.8c。
黑狐的心猛地一沉,強壓下瞬間的慌亂:
“怎麼還是這麼高……”
他迅速翻找出布洛芬懸浮液,倒了精確的劑量遞到她唇邊,“必須把這個喝了。”
駭爪聞到濃烈的甜膩氣味,皺緊眉頭,聲音帶著高燒特有的黏糊:
“……能兌水嗎?”
“不行。”
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她抬眼看他,眼神難得的流露出依賴和一絲懇求。
“喝完了再喝水。”
他語氣放緩。
見她皺著眉艱難咽下那甜得發齁的藥液,他立刻解釋:
“燒得太厲害了,這個見效快些。”
“……你凶我。”
她扁扁嘴,帶著從未有過的、屬於病人的脆弱嗔怪。
平日裡堅不可摧的防禦,在病痛中悄然瓦解。
他絲毫不惱,反而因她這副難得顯露的依賴模樣而心軟,耐心地哄道:
“不是凶你。是擔心,知道你不舒服,想讓你快點好起來。”
物理降溫的過程帶著戰場背景下特有的克製與尷尬。
為了退燒,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黑狐的動作專注而謹慎,毛巾浸透冷水,避開傷口,擦拭過她滾燙的額頭、頸側、手臂。
冰涼的觸感帶來片刻舒緩。
隱約感到額上換上了新的冷毛巾,動作輕得像怕碰碎瓷器。
微溫的手指在她發根處短暫停留,輕輕按揉了一下太陽穴。
“……還是熱……”
她無意識地哼了一聲。
耳邊傳來他低沉的回應,帶著熬夜後的沙啞:
“我知道。”
在高燒帶來的迷糊和外界炮火沉悶的伴奏下,一段被封存的記憶,毫無征兆地浮現在腦海。
“……高中……”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夢囈,“……在廣州執信……一個人住校……那時候,身體好像挺好的……很少生病……”
黑狐擦拭的動作沒有停,隻是靜靜地聽著。
“……有一次……流感特彆厲害……我也中招了……燒得迷迷糊糊……”
“……爸媽……已經不在了……其他的親人……也都不在身邊……宿舍裡……就我一個人……”
“……後來……班上的同學……不知道誰知道了……她們……其實那時候……我跟她們……還不算很熟……”
“……她們輪流……從自習室溜出來……給我送熱水……送從家裡帶來的、熬得稀爛的白粥……還有退燒藥……”
“……有個女生……甚至把她自己的課堂筆記……抄了一份給我……”
駭爪的嘴角,在昏暗的光線下,極其微弱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個時候……躺在宿舍的床上……聽著她們在外麵小聲說話……等著她們下一輪來看我……感覺……好溫暖……”
她不再說話,似乎沉浸在了那段短暫卻珍貴的溫暖回憶裡。
黑狐默默地將已經變溫的紗布重新浸入冷水中,擰乾,繼續為她擦拭。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平穩:
“我以前,體質也沒那麼好。幾乎每換一個季節,都要感冒一次,逃都逃不掉。後來上了大學,被室友拉著,晚上沒事就去操場跑圈。一開始跑兩公裡就喘不上氣,後來慢慢能跑五公裡,十公裡……堅持了幾年,發現感冒確實少了,身體也結實了不少。”
駭爪靜靜地聽著,高燒讓她的感官變得遲鈍,卻又似乎更加敏感。
她能感受到他話語裡的那份踏實,以及此刻他笨拙卻認真的照顧。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用極其輕微、幾乎要被頭頂又一次爆炸的悶響掩蓋的聲音說道:
“……除了我爸爸……黑狐……你好像……是第一個……膽子這麼大……敢這麼……碰我的人……”
她的聲音裡沒有責怪,沒有抵觸,隻有一種帶著病中脆弱的、淡淡的陳述和一絲……
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黑狐擦拭她手腕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他沒有看向她,目光依舊落在手中的紗布上,仿佛那上麵有什麼值得研究的東西。
掩體內昏暗的光線,巧妙地掩蓋了他耳根處可能泛起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熱意。
他沒有回應這句話,隻是將變得更溫的紗布再次浸入冷水,然後更加專注地,繼續著這簡單卻在此刻顯得無比重要的降溫工作。
擦拭完畢,駭爪的意識更加混沌模糊。
朦朧間,隻聽到他在耳邊低語,聲音在寂靜的掩體中清晰又遙遠:
“麥曉雯……以後不舒服,要告訴我。”
“……嗯。”
她含糊地應著,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晚安,同誌……戰友……”
他替她掖好毯角,聲音低得幾乎消散在空氣裡,“……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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