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詩班的白袍不知何時圍住了棺木。燭光裡,那些孩子的瞳孔反射著貓科動物的瑩綠。他們齊聲唱起第二節頌歌時,艾莉森終於聽清歌詞:
“沉睡吧聖徒,不要醒來
當鐘聲敲響第十三下
紅眼先生要帶走說謊的孩子...”
盧卡斯的槍口轉向她:“你父親用你的血簽下了契約。現在,他違約了。
清晨的雪地上沒有腳印。艾莉森盯著殯儀館後門——昨晚梅根就是從這裡消失的,連同那些小棺材一起。但現在積雪平整得像塊奶油蛋糕,隻有零星幾處暗紅汙漬,像是有人灑落了果醬。
“嘗嘗嗎?”雜貨店老板推來一碟薑餅人,餅乾胸口用糖霜畫著扭曲的笑臉,“新配方。”
艾莉森咬下的瞬間嘗到鐵鏽味。餅乾內餡是暗紅色的肉糜,其中混著半片指甲蓋。她衝向洗手間乾嘔時,從鏡子裡看見隔間門下滲出黑色液體——和父親棺材縫隙裡滲出的完全相同。
“那是藍莓醬。”盧卡斯不知何時靠在門框上,手裡把玩著個褪色的黃銅鈴鐺,“去年開始,鎮上所有鏡麵都必須每天用聖水擦拭。”他突然拽過她手指向鏡麵,
“看仔細。”
鏡中的艾莉森延遲了半秒才做出相同動作。更可怕的是,當現實中的她屏住呼吸時,鏡中人仍在繼續喘息,嘴角漸漸咧到耳根。
閣樓的地板夾層裡藏著本裹在防水布裡的日記。艾莉森抖開1923年的牛皮紙時,一張照片飄落:雪地裡站著十二個孩子,每人腳邊都躺著個迷你棺材。照片背麵用血寫著“契約更新日:12.24”,而最近一次的簽名赫然是她父親的名字。
日記第三十七頁記載著獻祭儀式:必須由血脈相連者親手將祭品綁在廣場鬆樹上。被選中的孩子會先經曆“甜蜜的夢”,然後,樓下突然傳來碗碟碎裂聲。
餐廳裡,雜貨店老板正用切肉刀剁著什麼,圍裙上沾滿暗紅汙漬。操作台上擺著六個薑餅人,每個胸口都嵌著不同顏色的紐扣。當艾莉森認出其中一顆是梅根常戴的湖藍色發卡時,老板轉過頭,眼球已經變成乳白色。
“紅眼先生說...”他的下頜骨突然脫落,露出爬滿蛆蟲的喉管,“...你父親違約了。”
艾莉森撞開後門狂奔,積雪在腳下發出細碎的破裂聲。教堂尖頂的十字架在雪幕中扭曲成鉤狀,像要把她釘在原地。
盧卡斯的槍聲在身後炸響時,她終於看清廣場中央的鬆樹——樹乾上綁著六個沉睡的孩子,每個胸口都插著薑餅人形狀的木牌。父親的棺材不知何時被移到了樹下,緩緩裂開縫隙,露出一雙蒼白的手。
“艾莉森,”父親的聲音從棺木中傳來,帶著腐土的腥氣,“你才是真正的祭品。”
她轉身狂奔,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與笑聲。雪地上,無數腳印突然浮現,卻全部指向同一個方向——教堂地下室的入口。
平安夜的鐘聲第十三次敲響時,艾莉森在鏡中看見了自己。或者說,看見了自己正在融化——皮膚下滲出黑色黏液,骨骼發出朽木斷裂的脆響。
盧卡斯的槍管抵住她後腦勺:“契約需要血脈之血。”
“你錯了。”她突然笑了,從大衣內側掏出那張燙金邀請函,“父親死在曼哈頓的公寓裡,而這裡...”
她撕開信紙,露出夾層裡泛黃的驗屍報告。日期是2012年12月25日,死者姓名欄赫然寫著“埃德溫·克勞馥”。
“他根本沒回來。”艾莉森的指甲重新掐進掌心,這次是真的在流血,“十年了,你才是那個被詛咒的人。”
盧卡斯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線,槍聲與尖嘯聲同時響起。當艾莉森跌進雪堆時,看見雜貨店老板娘正將薑餅人塞進烤箱,而櫥窗裡的聖誕老人玩偶,正對著她眨了眨玻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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