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泰迪熊掉了。”小孩的聲音像含著冰塊,他緩緩抬起手,掌心躺著個沾滿雪粒的棕色小熊玩偶。
盧卡斯恰好這時拉開車門,艾莉森一把將他拽進來,同時迅速落鎖。“開車!”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盧卡斯發動引擎,這次居然順利啟動了。他透過後視鏡看向那個小孩,卻發現雪地裡空蕩蕩的,隻有一串小小的腳印,在他們車後十米處突然中斷,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抹去。
“剛才那個是……”
“彆看。”艾莉森打斷他,指尖冰涼,“彆問,彆回頭。”
項目審批通過的慶功宴定在周五晚上,酒過三巡,有人端著酒杯湊到盧卡斯身邊,笑著提起盧卡斯家的聖誕夜宴:“聽說他們每年都搞這套複古派對,是不是特裝腔作勢?”
盧卡斯握著酒杯的手指緊了緊,去年的記憶突然翻湧上來——也是這樣的場合,也是類似的話,他當時順著話頭嘲諷了整整十分鐘。
“還好。”他頓了頓,把酒杯往桌上放了放,“場地布置很用心,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
那人愣了一下,悻悻地走開了。艾莉森端著果汁走過來,低聲說:“剛才盧卡斯的助理也在這桌。”
盧卡斯後背一僵,他確實沒注意到那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如果剛才他脫口而出的是刻薄話,明天恐怕又要傳到盧卡斯耳朵裡。
“你說得對,”他喉結滾動,“多聽少說,總沒錯。”
可當晚回家的路上,盧卡斯還是忍不住開口:“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個落地鐘、重複的日期、還有那個小孩……”
“覺得奇怪的事,往往最不該說出口。”艾莉森望著窗外掠過的街燈,“我們已經拿到審批了,剩下的事,和我們無關。”
她的話音剛落,手機突然亮起,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隻有一張照片——閣樓裡的那本燙金相冊,此刻正攤開在他們家的玄關櫃上,照片裡1998年的盧卡斯,正對著鏡頭露出詭異的微笑。
玄關的感應燈在他們開門時沒亮,黑暗中,那本相冊的燙金封麵泛著冷光。盧卡斯剛想伸手去碰,艾莉森突然拉住他,打開手機手電筒照向地麵——從門口到玄關櫃的地板上,散落著一圈紅緞帶,和盧卡斯莊園裡雪鬆上掛的一模一樣。
“這是警告。”艾莉森的聲音很輕,“他們不想讓我們把閣樓的事說出去。”
盧卡斯盯著相冊裡那個和自己同名的男人,突然想起昨晚在牌桌上的細節——盧卡斯的父親一直在用眼角餘光看他,出牌時故意把“k”和“6”擺在一起,湊成“k6”,而1998年那個墜亡的小孩,全名就叫基斯·盧卡斯keitucas)。
“他們不是在循環聖誕,”他突然明白過來,“他們在找替罪羊。”
艾莉森猛地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基斯的死有問題。”盧卡斯翻到相冊最後一頁,夾著張泛黃的醫療報告,上麵寫著“顱骨多處非意外性骨折”,“他們需要有人相信那是意外,需要有人替他們保守秘密。”
他想起自己去年的口無遮攔,想起這次被迫參加的宴會,突然意識到,從一開始他們就沒選擇的餘地。拒絕赴約等於撕破臉,說出秘密等於自找麻煩,唯一的路,就是吞下這個秘密,承擔起“知情者”的角色。
這時,客廳的落地鐘突然敲響,指針恰好指向三點十七分。盧卡斯和艾莉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同一個念頭——他們逃不掉了。
第二天,盧卡斯主動給盧卡斯打了電話,語氣自然地提起:“上次在您家喝的熱可可味道很好,不知道用的是什麼牌子的?”
電話那頭的盧卡斯沉默了幾秒,隨即笑起來:“是我太太托人從瑞士帶的,我讓她給你寄一盒。”
掛了電話,艾莉森看著盧卡斯:“這就算……和解了?”
“這叫妥協。”盧卡斯走到窗邊,今天的陽光很刺眼,他卻覺得渾身發冷,“我們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他們假裝我們可以被信任。”
下午,快遞送來一個包裹,裡麵除了,還有個小小的聖誕禮盒。打開後,是那個破了臉的洋娃娃,脖子上係著張紙條:“歡迎加入我們的聖誕。”
艾莉森把洋娃娃扔進垃圾桶,盧卡斯卻又撿了回來,放在客廳的展示櫃裡,和他們的項目獎杯擺在一起。“這是提醒。”他說,“提醒我們管住嘴,沉住氣。”
年底的行業總結會上,有人再次拿盧卡斯家的聖誕夜宴開玩笑,說那裡“陰氣重”。盧卡斯端著茶杯,慢悠悠地說:“可能是我運氣好,每次去都挺暖和的。”
他說這話時,眼角的餘光瞥見盧卡斯坐在第一排,正朝他舉了舉杯。而艾莉森坐在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恰好能讓他想起那個雪夜——在衣櫃裡屏住的呼吸,在閣樓裡忍住的質問,最終都變成了此刻臉上平靜的微笑。
散場時,外麵又下起了雪。盧卡斯看著漫天飛雪,突然明白沉穩的真正含義——不是天生的冷靜,而是在看清深淵後,依然選擇不聲張、不掙紮,把所有的詭異和恐懼,都藏進無人知曉的沉默裡。
而那個破了臉的洋娃娃,正隔著玻璃窗,靜靜地望著他們走進雪幕中。
喜歡聖誕詭異錄請大家收藏:()聖誕詭異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