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敲打著閣樓天窗時,艾莉森正用美工刀劃開第五個快遞盒。劣質紙板的碎屑落在她褪色的聖誕毛衣上,像未融化的霜。"盧卡斯,這堆垃圾裡藏著第三隻紅襪子。"她舉起那隻繡著麋鹿的襪子,襪口的金絲線在昏暗台燈下泛著詭異的光。
盧卡斯的手指在舊地圖上頓了頓。壁爐裡的火焰突然劈啪作響,將他的影子投在牆麵,像個扭曲的驚歎號。"1927年平安夜,古德溫一家就是在收到三隻紅襪子後消失的。"他指尖點過地圖上被紅筆圈住的標記——正是他們此刻所在的老宅坐標。
第一隻襪子:選擇的誘餌
三天前,艾莉森在閣樓發現第一隻紅襪子時,盧卡斯正在樓下修複那台古董留聲機。"也許是前主人忘在這裡的。"他轉動唱針,沙啞的《平安夜》旋律漫過積灰的家具,卻被艾莉森手中的信紙打斷。
"‘今夜十二點,用鮮血染紅第一隻襪子,可許一願。’"她念出這句話時,唱針突然卡住,發出刺耳的嘶鳴。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慘白地鋪在草坪上,像一塊裹屍布。
盧卡斯的第一反應是扔掉它。這個剛失業的曆史係研究生,比任何人都清楚"古德溫老宅的詛咒"隻是當地旅遊業的噱頭。但艾莉森的眼神讓他動搖——她的妹妹在三個月前的車禍中失蹤,警方的調查早已陷入僵局。
"這可能是個惡作劇。"盧卡斯最終妥協,卻在當晚偷偷將襪子鎖進了工具箱。他寧願花整夜時間翻查地方誌,試圖用史料證明詛咒不存在,也不願讓艾莉森抱著虛假的希望冒險。努力考證,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穩妥的選擇。
第二隻襪子:努力的悖論
第二天清晨,工具箱的鎖被整齊地撬開,第二隻紅襪子躺在第一隻旁邊,裡麵塞著半張泛黃的報紙。1927年12月26日的社會版頭條印著古德溫家的照片,五個孩子穿著聖誕禮服,最小的女孩腳上正是同款紅襪子。
"你看這裡。"艾莉森指著照片角落,"這個男孩的表情不對勁。"放大後能清晰看到,男孩緊攥的拳頭裡露出半截信紙,字跡與昨晚那封如出一轍。
盧卡斯的努力第一次顯得蒼白。他整理的二十頁史料被艾莉森攤在桌上,每個被紅筆標注的日期都對應著一樁懸案:1949年平安夜,珠寶商全家失蹤,現場留有紅襪子;1973年,三個大學生在此探險後再沒出現,警方隻找到一隻繡著雪花的襪子。
"他們都選了許願。"艾莉森的聲音發顫,"如果古德溫家選擇無視呢?"
壁爐的火又一次莫名旺起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盧卡斯突然想起昨晚整理的筆記——古德溫家破產前,曾收到過一筆匿名捐款,金額恰好夠償還債務。"也許他們的選擇不是許願,而是拒絕。"他推翻了自己的推論,"但拒絕需要付出代價。"
第三隻襪子:選擇的重量
第三隻襪子出現在聖誕夜的早餐盤裡,這次沒有信紙,隻有一張全息投影卡。按下開關後,古德溫家最小的女孩出現在空中,她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轉動:"第一隻許生存,第二隻許財富,第三隻許重逢。但每次選擇,都要有人留下。"
艾莉森的呼吸驟然停止。投影裡的女孩轉過臉,脖頸處的疤痕與她妹妹失蹤前照片裡的胎記重合。盧卡斯注意到女孩身後的書架,第三層缺了一本書——正是他昨晚從圖書館借來的《古德溫家族史》。
"我去把書放回去。"盧卡斯抓起外套,卻被艾莉森拽住。她的掌心冰涼,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胳膊:"1927年他們留下了誰?"
翻到書的最後一頁,褪色的夾頁裡藏著一張合影。古德溫夫婦站在空蕩蕩的客廳裡,五個孩子的位置隻剩五個紅襪子。照片背麵寫著:"選擇留下的,永遠活在襪子裡。"
壁爐裡的答案
午夜鐘聲敲響時,三隻紅襪子在壁爐旁自動排成一排。艾莉森顫抖著舉起第一隻,卻被盧卡斯按住。他從背包裡掏出一個證物袋,裡麵是他昨晚在閣樓暗格找到的東西——第四隻紅襪子,繡著的日期是2023年12月24日。
"古德溫的後代每年都有人來這裡。"盧卡斯的聲音異常平靜,"他們不是失蹤,是在輪換。"他翻開那本家族史,每一頁的夾層裡都有字條:1950年平安夜,某人留下守護;1974年,某人帶著新的紅襪子離開。
艾莉森突然明白妹妹失蹤前的短信:"我找到能讓我們永遠在一起的地方了。"原來所謂的重逢,是成為新的守護者。
壁爐的火焰突然變成綠色,將三隻襪子吞噬。盧卡斯把第四隻襪子塞進艾莉森手裡:"努力找到真相,也是一種選擇。"他推開門,雪片湧進房間,在他身後凝結成一道冰牆。
當晨曦穿透天窗時,艾莉森握著那隻襪子站在閣樓。書架第三層的空位裡,多了一本新的筆記,第一頁寫著:"選擇的意義,從來不是逃避努力,而是讓努力有值得守護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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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留聲機不知何時又開始轉動,《平安夜》的旋律裡,混著盧卡斯和妹妹的笑聲。
艾莉森的指尖劃過筆記封麵,冰牆碎裂的脆響似乎還縈繞在耳畔。她翻開第二頁,盧卡斯遒勁的字跡躍然紙上:“每個守護者都要記錄三樁‘被選擇的故事’,直到下一個平安夜。”
窗台上的積雪不知何時化成了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像極了妹妹失蹤前最後那張照片裡的淚痕。艾莉森摸出手機,相冊裡妹妹穿著紅色羽絨服的笑臉突然閃爍了一下,背景裡模糊的路牌清晰起來——正是老宅門口那塊刻著“古德溫”的石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