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冰冷的玻璃映出她蒼白的臉。窗外飄著今年第一場雪,聖誕彩燈在雪霧裡暈成模糊的暖黃,可這間老式公寓裡卻像結了冰,連壁爐裡的火都燒得有氣無力。
“盧卡斯,它又來了。”她的聲音發顫,視線死死盯著壁爐前散落的灰燼。那些本該在清掃後消失的粉末,此刻正詭異地聚成小小的漩渦,在地板上緩慢旋轉。
盧卡斯握緊了手裡的黃銅燭台,指節泛白。三天前,他們搬進這間據說曾是聖誕玩具工坊的公寓時,房產中介笑著說壁爐是“特色”,現在看來,這特色簡直是催命符。自從昨晚他在壁爐裡發現那隻沒有眼睛的布偶熊,怪事就沒停過——半夜響起的孩童笑聲、憑空出現在聖誕樹上的黑色鈴鐺,還有現在這團仿佛有生命的灰燼。
“彆碰它。”盧卡斯攔住想上前的艾莉森,聲音壓得很低,“上次你碰了那隻熊,手上就起了紅疹。”他記得艾莉森昨晚蜷縮在沙發上,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像某種詛咒的印記,直到天亮才消退。
灰燼突然加速旋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耳邊低語。艾莉森猛地後退,撞到身後的聖誕花環,鬆針落了一地。她看見灰燼中央浮現出模糊的影子,像是個穿著聖誕衣的小孩,正背對著他們緩緩站起。
“是……是那個布偶熊嗎?”艾莉森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想起那隻熊的脖頸處繡著褪色的名字:“克裡斯”。公寓的舊檔案裡提過,一百年前這裡曾有個叫克裡斯的學徒,在聖誕夜消失在了工坊的壁爐裡。
盧卡斯突然想起什麼,衝到牆角翻出工具箱,掏出一把生鏽的螺絲刀。“我查過資料,”他邊說邊快步走向壁爐,“當年的工匠說,壁爐的煙道裡藏著‘未完成的願望’。”他還記得資料裡那句詭異的話:“當灰燼旋轉,被遺忘的孩子會回來索取禮物。”
灰燼裡的影子開始轉身,輪廓越來越清晰。艾莉森捂住嘴,差點尖叫出來——那影子的臉上沒有五官,隻有兩個黑洞,正對著他們“看”來。壁爐裡的火光突然熄滅,房間瞬間陷入黑暗,隻有窗外的雪光映著牆上晃動的影子。
“把那個給它!”盧卡斯突然喊道,眼睛盯著壁爐旁的儲物架。那裡放著艾莉森今天剛買的聖誕玩偶,是個穿著紅棉襖的小女孩布偶。他想起檔案裡說克裡斯消失前,正在製作送給妹妹的聖誕禮物,卻沒能完成。
艾莉森顫抖著抓起布偶,指尖觸到布偶柔軟的布料時,突然感到一陣暖意,像是握住了冬日裡的陽光。她咬咬牙,把布偶扔進旋轉的灰燼中。
布偶落下的瞬間,灰燼漩渦猛地收縮,將布偶卷了進去。影子的動作停住了,黑洞般的臉上似乎浮現出遲疑的情緒。接著,“沙沙”聲漸漸變小,灰燼開始慢慢散開,影子也隨之變得透明,像冰雪一樣消融在地板上。
房間裡恢複了寂靜,壁爐裡的火不知何時重新燃起,溫暖的光芒驅散了寒意。盧卡斯喘著粗氣,看向艾莉森的手腕——那裡光滑如初,紅疹徹底消失了。
“結束了嗎?”艾莉森小聲問,聲音裡帶著後怕。
盧卡斯沒回答,隻是走到壁爐前,看著裡麵靜靜燃燒的火焰。火光跳躍中,他仿佛看見煙道深處閃過一點微弱的光芒,像是有人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片灰燼,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不再冰冷刺骨。
窗外的雪還在下,聖誕樹上的鈴鐺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盧卡斯握緊艾莉森的手,掌心的溫度慢慢驅散她的寒意。他知道這或許不是結束,但至少此刻,壁爐裡的火焰溫暖而平靜,就像那句老話——再深的黑暗裡,也總會有光在等待。
艾莉森看著重新亮起的壁爐,突然輕聲說:“也許……它隻是想要一個完成的禮物。”她想起剛才布偶被卷走時,影子消散的瞬間,似乎有細碎的光點從灰燼中升起,像飄落的雪花,又像終於得到安寧的歎息。
盧卡斯點點頭,將艾莉森攬進懷裡。壁爐的火光映在兩人臉上,牆上的影子不再晃動,安靜得像個熟睡的孩子。他知道,這個聖誕夜或許不會平靜,但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再詭異的詛咒,總有被溫暖化解的一天。畢竟,沒有什麼黑暗是永恒的,就像沒有什麼傷痛不能被治愈。
壁爐裡的火焰重新跳動起來,暖光漫過地板上殘留的灰燼,將那些細碎的粉末染成柔和的金色。艾莉森靠在盧卡斯懷裡,鼻尖還縈繞著剛才灰燼消散時留下的、類似舊木頭燃燒的微苦氣味,但掌心的暖意卻越來越清晰。
“紅疹真的沒了。”她抬手摸著自己的手腕,那裡的皮膚光滑得像從未受過傷,連一點印記都沒留下。剛才被恐懼攥緊的心臟慢慢放鬆,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盧卡斯撿起地上的螺絲刀,金屬表麵還沾著一點壁爐裡的黑灰。他看向壁爐深處,煙道裡黑漆漆的,隻有火光偶爾舔過磚石,映出內壁上斑駁的劃痕,像是有人用指甲長期刻畫留下的痕跡。“剛才那個布偶……”他遲疑了一下,“你覺得它真的是克裡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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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搖搖頭,目光落在儲物架上那個空蕩蕩的位置。剛才她扔進灰燼裡的布偶,是她跑遍三條街才找到的複古款式,紅棉襖上繡著銀色的雪花,和檔案裡提到的克裡斯妹妹最喜歡的圖案幾乎一樣。“不管是不是,它好像……滿足了?”
話音剛落,窗戶突然“哢噠”響了一聲。不是風吹的晃動,而是某種硬物敲擊玻璃的聲音。兩人同時轉頭看去,窗外的雪不知何時下得更大了,鵝毛般的雪片密集地飄落,將窗戶糊成一片模糊的白。但就在那片白霧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貼著玻璃緩緩移動。
“彆開窗簾。”盧卡斯立刻按住想上前的艾莉森,自己則抄起牆角的手電筒,光束穿過窗戶照出去——雪幕中,一個模糊的黑影正趴在玻璃上,細長的手指在結霜的窗麵上緩慢滑動,像是在寫字。
艾莉森的呼吸瞬間屏住了。她看見窗霜上漸漸浮現出歪歪扭扭的痕跡,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畫:一個小小的壁爐,壁爐前站著兩個牽手的小人,旁邊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禮物盒,盒子上畫著一顆簡單的星星。
“這是……”艾莉森愣住了。那幅畫裡的小人,一個穿著類似工裝的衣服,另一個紮著辮子,像極了檔案裡克裡斯和他妹妹的描述。
玻璃上的黑影停頓了一下,手指繼續移動,在禮物盒旁邊又畫了一個小小的笑臉。接著,黑影慢慢後退,消失在紛飛的大雪裡,隻留下窗麵上那幅逐漸被新的落雪覆蓋的畫。
盧卡斯關掉手電筒,房間裡隻剩下壁爐的火光。他走到窗邊,看著那幅畫被雪粒一點點模糊,直到最後徹底消失,隻留下玻璃上淡淡的水痕。“它好像在道謝。”他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釋然。
艾莉森走到他身邊,額頭抵著微涼的玻璃。窗外的雪光映著她的眼睛,裡麵不再有恐懼,反而多了點柔軟的情緒。“也許它不是想害人,”她輕聲說,“隻是被困在這裡太久了,連怎麼表達都忘了。”
就在這時,壁爐突然“劈啪”響了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掉了出來。兩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塊焦黑的木板從煙道裡滑落,掉在灰燼中。盧卡斯走過去撿起木板,拂去上麵的灰塵,發現背麵刻著幾行淺淺的字跡,是用小刀之類的工具歪歪扭扭刻上去的:
“給莉莉的禮物還差最後一針
雪太大了煙囪好黑
但我會找到回家的路
把星星彆在你的帽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