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李斯誅三族,李由卻暫時沒有波及到。倒不是趙高忘記了李由,而是李由離鹹陽太遠,中原戰亂,一時找不到代替這個三川郡守的人選。
但是李斯的死,也對李由有影響。先不說痛失親人的哀傷和仇恨,失去李斯在朝中的靠山,朝廷對三川郡的支持就減少了很多。李由死守滎陽,在吳廣數十萬大軍圍攻之下三月未被擊破。但是攻城略地的功勞總是被人稱頌,守城的功勞卻總是被人輕視。
尤其是,守城總要讓一座城的居民生活有這樣那樣的不便,也因此,城中居民並不會感念李由守城之功,而是在解圍之後,每每抱怨守城期間自己生活有這樣那樣的不便,李由在守城期間行軍法,也給人留下了很壞的印象。
朝廷又幾次三番派使者調查李由在守城期間是否與吳廣暗通款曲,是否有投敵之嫌。裡外受氣。再加上李斯一死,這城中的豪強、李由的部屬,看待他的眼光也都變了。
李由的妻子是秦始皇的女兒。始皇帝去世,一乾子女被胡亥屠戮殆儘。李由的妻子因為和他一起在三川郡,算是躲過了一劫。這下老婆死去了兄弟姐妹,自己死去了父親弟弟和滿門親屬,夫妻兩個相對垂淚,對身在鹹陽的皇帝,對中丞相趙高,都是滿腹怨恨。
恨不得生吞了他們兩個。
但是滎陽城(河南鄭州附近)是待不下去了,多少要動一動。於是李由把自己的駐地調整到東麵三百裡的雝丘(今河南杞縣)。雖然距離滎陽不算很遠,總是給鹹陽方麵一個態度,算是自己向東進了一步,算是自己有東進平叛的態度和勇氣。
但是雝丘和滎陽的防禦能力,那能一樣嗎?
滎陽毗鄰黃河,背靠太行山,是中原大地上少有的有地勢依憑的縣城,又是鄭國的重要城池,幾百年經營,加上秦代精心修築,城高河深,可以據守幾個月而不破。雝丘卻地處平原之中,四麵儘是曠野,城牆低矮殘破,幾經叛軍劫掠,城中物資也並不豐厚。
李由還沒來得及整肅雝丘的城防,項梁大軍已經到了。六七萬大軍合圍,項梁的軍隊比吳廣那個草頭王可正規的多,紮營、布陣、攻城,有板有眼,一個既無政治上依憑,又無防禦基礎的雝丘,立時也就城破,李由被俘斬首。
項羽保持了破城屠城的優良傳統,在雝丘再大肆燒殺,極大的震懾了三川郡的秦軍殘部,破雝丘之後,再次向東進軍,試圖攻破外黃縣(河南商丘),結果因為知道城破就會被項羽屠城,外黃縣的防守倒是拚了命,城中百姓也不像當初滎陽百姓一樣,抱怨縣令守城給大家生活帶來麻煩,而是上下一心,準備與城同存亡。
人啊,隻有真實的死亡才能讓他們團結起來,而若不是人人麵臨死亡的威脅,事後這些百姓總會翻臉抱怨當初帶領大家抗擊敵人是毫無必要。說早早投降,大家也可以早享安樂,這種事兒,幾千年也不會改變。
近十萬大軍在雝丘、外黃、定陶之間左衝右突,卻並沒有找到一個恰當的根據地,這種在平原上流浪的情況和陳勝吳廣大軍麵臨的情況很像,外黃定陶久攻不下,士氣也有所回落。項梁自忖以自己草頭王身份統禦大軍,未免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於是使人遍尋故楚國王族後代,找到了一個淪落為放羊娃的楚王後人叫做熊心的,家道衰落,身邊也沒有什麼勢力,這種小角色正符合項梁的要求。
姓熊,是楚王後裔,這就有了名分。身邊沒人、淪落到放羊為生,這就沒有了依憑,這樣的最適合做傀儡,於是項梁就帶領一眾手下,推舉這個放羊娃做了楚王,稱號就叫楚懷王,再次豎起了大楚的旗號。
有了王有了旗號,就方便手下的人員占據位置好做事情,於是帶著兩萬人來投奔的陳嬰就被封為“上柱國”,而挑頭造反的項梁自號為武信君。成為楚王之下爵位最高的人。
有了姓熊的人做了楚王,在楚地自然名正言順,於是楚地的豪傑之士紛紛來歸附,巢湖的名士範增、故楚國做過令尹(相當於秦國丞相)的宋義等人紛紛歸附。不過這些歸附之人,有的是奔項梁而來的,有的是奔熊心這杆王旗而來的。
擊殺李由之後,項梁在河南山東一帶的戰事並不順利,始終沒有拿下一個有價值的城池,又無法取得更大的勝利,隻能在定陶、外黃一帶搖擺不定。宋義就以曾經做過令尹的身份,假假的勸說項梁:
“小有勝仗,如果將領驕傲、士兵怠惰,那接下來必定會失敗。現在士兵已有些怠惰了,而秦兵卻在一天天地增多,我替您擔心啊!”這事兒項梁早就知道,宋義卻給不出解決的辦法。從軍事角度看,解決士兵怠惰,需要一場更大的、決定性的勝利。而宋義也拿不出恰當的方向,所以對宋義這種片兒湯話,項梁也隻能充耳不聞。繼續突進定陶。想趕在秦軍增援之前,拿下定陶,定陶富庶,城池堅固,有了定陶,楚軍在山東一帶才有靠譜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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