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明幾人聞言,皆露出深思之色。飛羽門這看似隨意的“放任”,背後竟也藏著如此深沉的算計與無奈。
樂安郡南部的短暫平靜,不過是更大風暴來臨前,各方勢力在複雜棋局中落下的又一顆微妙棋子。
飛羽門的這個行為看似還好,但是有很大的漏洞,原因就在於,樂安郡南部終究不是一個很穩定的地方,它可是時刻受到著妖族的窺視呢。
烈日灼烤著焦黃龜裂的大地,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淡淡的、揮之不去的血腥與焦糊混合的怪異氣味。
在這片位於樂安郡南部東側的邊緣,不久前還被戰火陰影籠罩的荒蕪穀地中,幾個渺小的身影正佝僂著腰,奮力揮動著手中的工具。
一個身穿麻衣的漢子用力將磨得發亮的鋤頭狠狠楔進板結乾硬的土塊裡,雙臂肌肉虯結,黝黑的脖頸上青筋畢露。
那男子頭上那頂破舊的草帽,邊緣早已被汗水浸透,鹹澀的汗珠順著眉骨滾落,蟄得眼角生疼,他卻連抬手擦一下的功夫都沒有。鋤頭每一次揚起落下,都帶起一片乾燥嗆人的煙塵,粘在他布滿汗漬的麻布短褂上。
“嘿喲…嘿喲…”沉重的喘息從他喉嚨裡擠出來,伴隨著鋤頭入土的悶響。
他一邊機械地重複著這耗儘體力的勞作,一邊近乎無聲地喃喃自語,仿佛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對抗這片土地的頑固:“…得抓緊…能多開一分…是一分…多一分地…就多一口糧啊…”
放眼望去,這片布滿碎石、荒草和隱約可見焦痕的土地上,還有四五個同樣穿著簡陋麻衣的漢子在埋頭苦乾。
他們全都是同一個家族的成員,個個汗流浹背,沉默而專注,隻有鋤頭、鐵鎬與堅硬土地碰撞的叮當聲,以及粗重的喘息聲在空曠的穀地中回蕩。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尚未馴服的荒原上,顯得渺小而堅韌。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匹毛色油亮、頗為神駿的青雲馬馱著一個青年男子奔到了地頭。
青年勒住馬韁,翻身跳下,動作利落。他顧不上抹去額頭的汗珠,快步走到草帽男人的身邊,語氣帶著關切和急迫:“三叔!怎麼樣?這地…還行嗎?”
那名草帽男子終於停下動作,拄著鋤頭,直起酸痛的腰背。他摘下草帽,露出被曬得黝黑發亮、刻滿風霜的臉龐,用粗糙的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泥灰。
他是他們家族僅有的一階上品靈農,和靈米靈田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了。
他喘了幾口粗氣,望著眼前這片剛被翻起新土、卻依舊顯得貧瘠的土地,眼中閃過一絲屬於老農的審視:
“地…底子是好地!”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點篤定,“瞅瞅這土色,黑裡透黃,以前準是上好的靈田!就是這些年…唉,沒人管,靈氣都跑光了,板結得跟石頭似的。”
他抬腳用力碾了碾翻出來的土塊,發出嘎吱的聲響。“費點力氣,多翻幾遍,再想法子引點水過來…關鍵得埋點靈石下去,把散了的地氣重新聚起來!隻要侍弄好了,種‘青芽米’肯定能成!”
說到最後,草帽男子眼中難得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覆蓋。
他抬頭,目光越過自家侄兒林峰的肩膀,投向遠處看向西北方,壓低了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忐忑:“峰兒啊…話是這麼說,可咱…真就擱這兒種了?這地方…離那要命的戰場,說近不近,可說遠…它也不遠呐!萬一…萬一那幫天殺的畜生又打過來…”
他們,都是香葉山林家的族人,曾經紮根在樂安郡香葉山,守著一條一階上品的靈脈,還有數百畝精心侍弄的靈田,幾株祖傳的、能結些低階靈果的果樹,日子雖不富裕,卻也安穩踏實。
可這一切,都在樂安郡南部淪為兩族戰場後化為了泡影。尤其是他們所在的西邊,就是平原郡,緊鄰妖族。
飛羽門一紙遷移令,他們不得不含淚舍棄了經營數代的祖地、靈田和眼看就要掛果的靈植,倉惶撤往相對安全的昌平郡。
昌平郡分給他們的,是一條貧瘠得可憐、幾乎“光禿禿”的一階中品靈脈。
一切都要從頭再來!開荒、引水、育苗…最痛心的是,那幾株曆經艱難才帶出來的寶貝靈植,在顛沛流離和靈氣不足的雙重打擊下,嚴重受損,雖然沒有枯死,但是所結的果實也變少了。
昌平郡經過這百年發展,各地的利益基本已經固定,他們這些煉氣勢力如何破局?
要知道在樂安郡的時候,除了靈田,還有幾間坊市的店鋪,這些可是沒有賠償的。
這幾年,林家的日子過得緊巴巴,勒緊褲腰帶也隻能勉強維持族人的修煉,但作為外來戶,本地的修士又怎麼舍得分潤給他們利益。
若非實在被逼到了牆角,看不到半點在昌平郡翻身的希望,他們這些煉氣期的小修士,又怎敢冒險回到這前線邊緣,在妖族的陰影下刨食?
林峰看著三叔眼中深藏的恐懼和臉上的溝壑,心頭也是一陣發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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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強壓下那份同樣的不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有底氣:“三叔,放寬心些!咱這兒是樂安郡南部的最東邊了,離主戰場遠著呢!
聽說妖族現在主要在西邊和北邊活動,而且剛被打退了一波大的,一時半會兒應該顧不上咱這旮旯,你看那邊”
他指了指遠處其他幾處同樣在開荒的零星人影,“不也有人來了嗎?風險…總比在昌平郡餓死強!”
他像是在說服三叔,更像是在說服自己。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這片承載著家族最後希望的荒地,再望向那象征著強大卻也帶來無儘苦難的飛羽門要塞方向時,一股難以抑製的怨憤還是湧了上來。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聲音低沉而壓抑,帶著刻骨的寒意:
“說到底…都怨飛羽門無能!空頂著元嬰大宗的名頭,連自家的地盤、依附的家族都護不住!
若非他們守不住平原郡和樂安郡,咱們林家…何至於落到背井離鄉、舍棄祖產、像喪家之犬一樣,跑到這鬼門關邊上來討活路的地步?!”
林峰這咬牙切齒的低語,像是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草帽男子和其他幾個默默聽著、同樣停下手中活計的林家子弟心中,激起了無聲卻洶湧的共鳴。
他們沉默地低下頭,繼續揮動鋤頭,隻是那動作裡,多了幾分沉重和難以言說的悲涼。
這香葉山林家的掙紮與怨懟,不過是樂安郡南部、乃至整個飛羽門勢力範圍內,千百個被戰爭車輪碾過、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底層小家族,一個無聲而心酸的縮影。
吳家隻能說算是比較幸運,沒有直接淪為戰場,不見靈元盟,隻能無奈退出樂安郡南部。
可惜!可歎!
冒險進入樂安郡的家族中,香葉山林家隻是其中之一,且規模相對較小。事實上,不僅煉氣家族,就連築基勢力也紛紛派人前來。原因在於,煉氣家族們頗有默契,隻專注於開墾一階靈脈。
那麼,那些空置的二階靈脈總不能一直閒置吧?
在樂安郡南部,除去已被飛羽門占據、用作烽火台的幾條,至少還有二十餘條二階靈脈處於無主狀態。
這等資源,連紫府勢力都為之動心。
隻不過紫府勢力目前尚在觀望,不便直接下場,但從已入場家族的背景來看,不少背後都有紫府勢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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