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議會大廈的青銅穹頂在四月的陽光下泛著冷光,三百名議員的座椅在半圓形大廳裡排列如扇形,每個席位前的銅牌都刻著所屬黨派——北方黨、南方黨、南洋黨、海外黨,涇渭分明。李光站在主席台中央,手裡的法案文本邊緣已被手指撚出毛邊,標題《關於各海外行省自治法案》的燙金字樣在穹頂投下的光斑中微微顫動。
“諸位同僚,”首相的聲音透過黃銅喇叭傳遍大廳,和田玉扳指在法案上劃出輕響,“自1650年聯合帝國建立,朝鮮、東瀛、呂宋等行省已納入版圖近兩百年。如今勒拿河需重兵駐守,波斯灣要保障石油運輸,繼續維持原有的行省製度,行政成本已占國庫的三成——這是北方黨、南方黨、南洋黨共同核算的數據。”他展開的財政報表上,紅色赤字像血痕般刺眼,“因此,議會提議:朝鮮行省改為朝鮮自治領,首府漢城;東瀛行省改為東瀛自治領,首府東京;呂宋、南洋、馬來、中南四行省分彆成立自治領或聯邦,西澳、東澳、北澳、南澳及新西蘭州合並為澳大利亞聯邦。各自治領與聯邦擁有立法權、財政權,最高行政長官稱總理,由當地議會選舉產生,向帝國議會負責。”
南方黨席位區突然響起騷動,周伯宜猛地站起身,翡翠扳指在桌麵磕出脆響:“李光這是想甩包袱!”他抓起中南行省的稅收賬本,紙頁上的絲綢貿易數據被紅筆圈出,“中南行省的稻米、絲綢每年為帝國創收五百萬華夏元,現在改成‘中南聯邦’,南方黨在當地的紡織廠怎麼辦?關稅自主權一旦下放,法國商人肯定會壓價,江南織造總局的利潤要縮水三成!”
南洋黨席位區的蘇曼輕輕轉動珊瑚手鐲,語氣帶著嘲諷:“周黨首何必裝糊塗?中南聯邦的橡膠、錫礦多在南洋黨控製的種植園,自治後正好擺脫北方黨的礦業稅——倒是呂宋自治領,林建斌的表哥剛在馬尼拉買下三座糖廠,現在怕是要睡不著了。”她展開南洋航運圖,“南洋聯邦的首府定在雅加達,這是南洋黨的地盤,首相大人怕是早和海外黨商量好了吧?”
“夠了!”李光的驚堂木在台上炸響,震落了簷角的積灰,“法案明確規定,各自治領的國防、外交仍由帝國統一掌管,鞍山鋼鐵廠的鋼軌、波斯灣的石油,優先供應各自治領——這不是分裂,是高效治理!1895年印度帝國與我們簽訂石油協議時,就說過‘海外屬地的治理當因時製宜’,現在正是時候。”他指向海外黨席位區,“大衛·陳,你的海外黨在東瀛行省有六家銀行,自治後稅率降低,難道不高興?”
大衛·陳·斯坦利推了推金絲眼鏡,猶太裔特有的深邃目光掃過全場:“海外黨支持法案,但有一個條件——澳大利亞聯邦的礦業權需向國際資本開放。亞曆山大·格倫維爾的家族在西澳有銅礦投資,自治後若被南洋黨壟斷,我們會聯合英國議會提出抗議。”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另外,東瀛自治領的總理人選,需有‘親商業’傾向——三井、三菱的工廠去年給海外黨繳了兩成利稅,不能讓北方黨的強硬派壞了生意。”
投票開始的銅鈴聲響起時,大廳裡的爭吵聲仍未停歇。北方黨議員齊刷刷地舉起綠牌讚成),南方黨半數舉紅牌反對),南洋黨在呂宋、南洋聯邦議題上舉綠牌,在中南聯邦議題上舉紅牌,海外黨全票讚成。最終計票員高喊“201票讚成,99票反對”時,李光突然笑了,而周伯宜將茶杯重重頓在案上,茶水濺濕了中南行省的地圖——曼穀的位置被他指甲摳出一個洞。
漢城景福宮的勤政殿裡,朝鮮行省總督趙秉鈞正將自治領印信交給新當選的朝鮮自治領總理金弘集。印泥是用江南的朱砂調的,蓋在公文上的“朝鮮自治領”字樣,比“朝鮮行省”多了幾分疏離。金弘集的手指撫過印信上的龍紋,這圖案與帝都議會的徽章如出一轍,隻是尺寸小了一圈。
“趙大人,自治領的國防權仍歸帝國,陸軍大臣說要在仁川保留一個旅。”金弘集的聲音帶著猶豫,他的父親曾是甲午年抵抗聯合帝國駐軍的將領,至今家族祠堂裡還供著戰死者的牌位,“民眾擔心這是‘換湯不換藥’,昨天漢城街頭有學生舉著‘完全獨立’的標語,被南洋黨的巡捕驅散了——蘇曼女士的船隊在仁川港卸了三船機槍,說是‘給自治領的禮物’。”
趙秉鈞將北方黨的密函塞進他手裡:“總理放心,李光首相說了,朝鮮的稻米出口稅可自主調整,隻要繼續供應勒拿河駐軍的軍糧,其他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東瀛自治領那邊,伊藤博文剛當選總理,就派人來談‘日韓貿易協定’,你得提防著——東京的工廠用的是鞍山的鋼材,造出來的棉布正搶我們的市場。”
東京銀座的三菱銀行總行裡,東瀛自治領總理伊藤博文正用聯合帝國造的鋼筆簽署文件。窗外的櫻花落在“東瀛自治領”的新國旗上——龍旗左上角加了一抹緋紅,那是海外黨大衛·陳提議的“和解色”。他的侄子伊藤智在南洋黨控製的橫濱造船廠當工程師,今早傳來消息:蘇曼的船隊要在東京灣舉行“友好訪問”,實則想壟斷東瀛的煤炭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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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蘇曼女士,東瀛的煤炭可以賣,但價格要按澳大利亞聯邦的市場價。”伊藤博文將文件推給秘書,紙上的礦業協議由北方黨、海外黨共同擔保,“北方黨在北海道有金礦,海外黨在大阪有紡織廠,南洋黨想獨吞利益?沒那麼容易。”他突然冷笑,“倒是帝都的周伯宜發來賀電,說南方黨願意用江南的絲綢換東瀛的瓷器——這些黨派,都想把自治領當成新的棋盤。”
馬尼拉的呂宋總督府裡,新任呂宋自治領總理曼努埃爾·奎鬆正將帝國議會的法案翻譯成西班牙語。牆上的舊地圖還標著“西班牙屬菲律賓”,如今卻換成了“聯合帝國呂宋自治領”的燙金銘牌。他的表弟在南方黨控製的糖廠當經理,今早哭訴:周伯宜已讓林建斌傳話,若呂宋提高蔗糖出口稅,江南的紡織廠就停止收購呂宋的馬尼拉麻。
“告訴林建斌,呂宋的稅由呂宋議會定。”奎鬆將咖啡杯重重頓在案上,糖漬在桌麵上畫出呂宋島的形狀,“南洋黨的陳德康昨天來見我,說雅加達的南洋聯邦願意用橡膠換我們的蔗糖,價格比江南高兩成——誰給的利益多,呂宋就跟誰合作。”他望向窗外的美國領事館,星條旗在椰風中飄動,“倒是美國商人托我打聽,自治領能不能單獨和他們簽貿易協定——李光首相怕是沒料到,自治會讓我們有更多選擇。”
雅加達的南洋聯邦議會大廈剛掛上新牌,蘇曼的珊瑚手鐲就在總理就職儀式的請柬上劃出紅痕。新任總理是她的遠房表親陳永華,原南洋行省財政司長,此刻正站在台上宣讀施政綱領:“南洋聯邦的橡膠、錫礦、香料,將通過南洋黨船隊遠銷全球,關稅收入的三成用於改善民生——”台下的歡呼聲中,陳德康悄悄遞來一張紙條:北方黨控製的波斯灣油田拒絕給南洋聯邦的煉油廠供油,說是“優先保障帝都需求”。
“讓船隊去印度帝國買。”蘇曼對陳永華低語,手鐲碰撞的脆響蓋過遠處的汽笛聲,“喬治亞公爵的財政大臣福爾摩斯侯爵昨天發報,說印度的波斯東部油田願意低價賣油,條件是我們幫他們運棉花到澳洲。”她指向澳大利亞聯邦的方向,“悉尼的新總理是東澳的牧場主,和南洋黨在羊毛貿易上有舊怨,讓陳德康去‘拜訪’一下,帶兩挺吳氏家族的機槍當‘見麵禮’——自治不是分家,得讓他們知道誰是南洋的主人。”
悉尼港的澳大利亞聯邦總理府前,新任總理約翰·麥克唐納正用聯合帝國造的銀剪剪斷彩綢。西澳的銅礦主、東澳的牧場主、南澳的釀酒商擠在廣場上,每個人的口袋裡都揣著與不同黨派的合作協議——北方黨承諾供應鞍山鋼材修鐵路,南方黨願意用江南的絲綢換羊毛,海外黨則想開發北澳的金礦。
“告訴帝都,澳大利亞聯邦的鐵礦隻賣給出價最高的人。”麥克唐納對秘書說,他的皮靴上還沾著西澳的銅礦砂,“德國克虜伯的代理人昨晚來見我,說願意用‘巴黎’垃圾場的處理技術換鐵礦,這比南洋黨的價格更誘人。”他望向遠處的英國商船,霍華德伯爵的巡洋艦剛在悉尼灣拋錨,“英國也想插一腳?讓他們先降低印度棉花的關稅——自治的好處,就是不用再看誰的臉色。”
聖彼得堡的冬宮,尼古拉二世將聯合帝國的自治法案抄本扔在北極熊皮地毯上。外交大臣伊茲沃爾斯基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陛下,聯合帝國這是內部虛弱的表現!朝鮮、東瀛自治,說明他們守不住遠東;澳大利亞聯邦成立,等於把大洋洲的一半控製權拱手讓給當地資本。我們可以派密使去東京,伊藤博文不是想擺脫北方黨控製嗎?俄國可以支持東瀛自治領‘擴大外交權’,條件是他們在北海道給我們的漁船開放港口。”
“更要支持中南聯邦。”陸軍大臣蘇霍姆利諾夫的軍靴上還沾著勒拿河的凍土,“中南聯邦的暹羅地區有我們的茶葉種植園,若能讓他們脫離聯合帝國的外交管控,就能切斷南方黨從暹羅進口橡膠的通道——周伯宜少了橡膠,江南的紡織廠就得向我們買西伯利亞的亞麻。”
尼古拉二世突然抓起權杖,杖頭的鑽石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給何彥升總督發照會,‘祝賀’聯合帝國的自治法案通過——順便提醒他,勒拿河的俄軍已增派了三個旅,若自治法案讓聯合帝國分心,我們不介意把鐵路修到貝加爾湖西岸。”
倫敦唐寧街10號,坎貝爾班納曼首相將自治法案的抄本遞給喬治亞公爵,印度帝國的首相正用銀刀切開波斯棉花做的蛋糕。“聯合帝國這是在玩火。”首相的雪茄煙圈在法案上空盤旋,“自治領一旦有了財政權,就會想更多權力——朝鮮親華,東瀛親英,南洋親商,遲早會鬨矛盾。”他指向澳大利亞聯邦的地圖,“讓喬治五世陛下給悉尼的麥克唐納發賀電,說英國願意‘協助’澳大利亞開發金礦,條件是他們的鐵礦優先供應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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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亞公爵的銀匙在蛋糕上劃出印度的輪廓:“首相放心,印度帝國已派商隊去呂宋、中南聯邦,用波斯棉花換他們的蔗糖、橡膠——隻要聯合帝國的自治領和各黨派互相提防,我們就能坐收漁利。”他突然笑了,“倒是大衛·陳·斯坦利傳來消息,海外黨想在澳大利亞聯邦建銀行,用的是英國格倫維爾家族的資本——這猶太人,總能在權力交替中找到商機。”
帝都議會大廈的暮色中,李光站在陽台上望著各自治領和聯邦發來的就職賀電,陳宏斌遞來的密報顯示:朝鮮自治領與東瀛自治領在獨島竹島)的漁業權上起了爭執;中南聯邦的暹羅地區想單獨與法國簽約;澳大利亞聯邦拒絕按原價向北方黨供應鐵礦。
“意料之中。”首相的手指在賀電上劃過,每個簽名都透著試探與野心,“讓他們爭,爭到最後才會明白,離開聯合帝國的國防、外交支持,自治領什麼也不是。”他望向東方的星空,那裡,朝鮮的漢城、東瀛的東京、呂宋的馬尼拉……無數燈火正在夜色中亮起,像散落在帝國版圖上的棋子。
而在江南織造總局的深夜,周伯宜正對著中南聯邦的關稅表發愁;悉尼的麥克唐納在計算鐵礦的新價格;雅加達的蘇曼在規劃南洋船隊的新航線——1908年4月1日的自治法案,像一道投入聯合帝國湖麵的巨石,激起的漣漪正一圈圈擴散,沒人知道最終會湧向何方。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帝國的遊戲規則,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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