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白城體育場的法國王室包廂內,鎏金燭台的光芒映著海軍預算報表上的數字,阿爾芒·法利埃總統的鋼筆在“地中海艦隊擴編計劃”旁懸而未落。總理喬治·克列孟梭的雪茄煙霧繚繞,將窗外聯合帝國代表團的龍紋旗幟暈染成模糊的色塊,他的手指在“新造三艘‘丹東級’戰列艦”的提案上敲擊:“英國皇家海軍的‘無畏’號主炮口徑已達12英寸,我們的‘讓·巴爾’號還停留在10英寸——再不下決心,蘇曼的南洋黨船隊都敢在馬賽港外‘演習’了。”
包廂門被猛地推開,外交部長皮雄的禮服後擺沾著看台上的草屑,聲音因急促而劈叉:“總統先生!總理先生!休息區爆發衝突!德國擊劍選手卡爾·舒曼辱罵法國是‘懦弱的商人國家’,說自己生於洛林的梅斯,卻‘恥於與法國人有任何關聯’!他的口音混雜著阿爾薩斯土語,一半是德語的硬輔音,一半是法語的軟元音——就像斯特拉斯堡市集上那些被德國化的小販!”
法利埃的鋼筆“啪”地砸在報表上,藍黑墨水在“突尼斯海軍基地”字樣上暈開:“梅斯……”他的叔父曾是洛林地區的法官,1871年《法蘭克福和約》簽訂時,帶著象征司法權的銅印流亡倫敦,那枚印鑒現在還鎖在包廂的保險櫃裡,“1870年德軍圍城時,梅斯的麵包師把最後一塊麵粉做成了三色旗形狀;1882年波斯被瓜分時,洛林誌願軍在聯合帝國的緬甸行省作戰,頭盔上還彆著法國徽章;現在一個喝著摩澤爾河河水長大的年輕人,居然說自己是德國人?”
克列孟梭猛地掐滅雪茄,火星濺在絲絨地毯上,燒出一個焦黑的小洞:“這不是年輕人的錯,是三十年‘日耳曼化’的毒果!”他青年時曾以記者身份潛入阿爾薩斯,親眼看見德軍拆毀法語學校的鐘樓,用克虜伯工廠的廢渣填平葡萄園,“威廉二世在斯特拉斯堡推行‘德語優先’,教師必須宣誓‘忠於德意誌帝國’,法國牧師被流放到多哥;洛林的鐵礦被強行並入魯爾工業區,礦工的工資用馬克結算,孩子從小學就被教導‘洛林是德國的心臟’——那個舒曼,不過是被精心栽培的標本!”
皮雄展開的情報夾裡,貼著阿爾薩斯洛林的教育大綱複印件,“德意誌曆史”課時是法國史的五倍,地理課本上的“萊茵河邊界”被紅筆塗改成“自然疆界”:“更棘手的是經濟捆綁。梅斯的鋼鐵廠70產品供應克虜伯,斯特拉斯堡的紡織廠依賴印度帝國的棉花,通過德國商船運抵魯爾——當地人的麵包來自德國麵粉,工資來自德國工廠,自然容易被洗腦。就像聯合帝國的中南聯邦,靠著南洋黨的橡膠出口,表麵自治,實則早被蘇曼的資本網纏住了手腳。”
“必須用文化對抗文化。”法利埃突然起身,禮服後擺掃過堆放的海軍圖紙,露出一張標注著“阿爾薩斯運河”的舊地圖,“給教育部發電,編印《洛林諺語集》《阿爾薩斯民歌選》,通過法國駐科隆領事館偷偷運進去——讓他們知道,‘麵包’在摩澤爾河穀永遠讀作‘pain’,不是‘brot’。”他指向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的包廂,“剛才愛德華七世的私人秘書來傳話,說喬治五世願意在印度帝國的棉花貿易上讓步,條件是法國支持英國在摩洛哥的采礦權——用商業渠道輸送法語書籍,比軍艦更有效。”
克列孟梭卻冷笑一聲,指節叩擊著陸軍大臣梅西米的密電:“陛下太天真了。1870年我們靠《馬賽曲》保衛巴黎,1904年聖路易斯奧運會雅克·勒梅爾宣稱‘忠於德國’時,靠的可不是民歌。”密電顯示,德國陸軍在洛林增派了配備仿製“閻王機槍”的兩個營,“給聯合帝國南方黨發密函,周伯宜不是想從法國進口染料嗎?我們可以降價三成,但條件是他的江南織造總局‘順帶’向阿爾薩斯的法國僑民供應絲綢——讓他們用帶有三色旗暗紋的布料做衣服,比任何宣言都響亮。”
“周伯宜未必肯冒險。”皮雄提醒道,南方黨與南洋黨的矛盾正深,蘇曼的船隊上周剛在馬六甲海峽攔截了南方黨的棉花船,“他的重心在江南紡織業,勒拿河的軍費糾紛已讓北方黨處處刁難,未必願為法國得罪德國。”
“他會願意的。”克列孟梭從公文包取出南洋黨蘇曼的貿易報表,上麵顯示南洋聯邦的橡膠正搶占法國殖民地市場,“蘇曼在中南聯邦的橡膠種植園,用的是德國克虜伯的農具——告訴周伯宜,隻要他幫忙,法國就支持南方黨壟斷中南聯邦的絲綢貿易,擠垮南洋黨。聯合帝國的黨派鬥爭,就是我們的機會,就像德國利用阿爾薩斯的經濟捆綁,我們也能利用他們的內鬥。”
包廂外的走廊裡,傳來德國代表團的歡呼聲。威廉二世正與奧匈皇帝弗朗茨·約瑟夫碰杯,香檳在水晶杯裡晃出金色的漣漪,卡爾·舒曼站在一旁,胸前的德國國旗徽章格外醒目。法利埃望著那片晃動的黑白旗幟,突然想起叔父臨終前的話:“1871年梅斯的市民把三色旗縫在襯裡,德軍搜查時,他們就說那是‘擦汗的布條’——真正的忠誠,從不需要掛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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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孟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突然指向聯合帝國代表團的休息區。吳景明正調試噴火機槍的燃料閥,南洋黨副黨首陳德康在一旁比劃著什麼,兩人的身影被燈光拉得很長。“看,連聯合帝國都在暗中準備。”他低聲道,“李光的北方黨在波斯灣造艦,蘇曼的船隊壟斷航運,周伯宜的絲綢換染料——每個國家都在打自己的算盤。德國想靠洗腦鞏固阿爾薩斯洛林,我們就能靠文化和利益撕開缺口。”
這時,英國首相坎貝爾班納曼的秘書送來便條:“喬治五世陛下邀請法利埃總統共進晚餐,討論‘共同維護歐洲文化遺產’——實為商議如何製衡德國在非洲的擴張。”法利埃接過便條,鋼筆在背麵寫下“同意”,墨跡透過紙頁,在海軍預算報表上留下淡淡的印痕。
夜幕降臨時,白城體育場的燈光次第熄滅。法國代表團的專列即將駛離倫敦,皮雄最後檢查行李時,發現克列孟梭偷偷在公文包裡塞了一本《阿爾薩斯洛林地圖集》,扉頁上用鉛筆寫著:“1870?——未完成的曆史”。車窗外,卡爾·舒曼的身影出現在站台,正與德國海軍大臣蒂爾皮茨交談,神情恭敬如麵對導師。
“他或許永遠不會明白。”法利埃望著那個年輕的背影,輕聲對克列孟梭說,“摩澤爾河的水既灌溉過法國的葡萄園,也滋養過德國的麥田,但河底的鵝卵石,永遠記得自己屬於哪個河床。”
克列孟梭沒有回答,隻是將那本海軍預算報表折成整齊的方塊。報表上“新造三艘無畏艦”的提案旁,他用紅筆添了一行小字:“預算需追加文化專項——用於收複被遺忘的語言與記憶”。
專列駛離倫敦時,車廂裡的時鐘指向午夜。法利埃望著窗外掠過的燈火,那些光點像散落在歐洲大地上的棋子——德國的工廠、法國的葡萄園、聯合帝國的自治領、英國的殖民地,都在夜色中閃爍。他知道,關於阿爾薩斯洛林的爭執,從來不止於一場體育衝突,而是一場漫長的博弈,用子彈,用絲綢,用課本,用時間,直到河底的鵝卵石重新記起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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