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將梅淩然那件帶血的衣裳脫掉之後,被眼前這血肉模糊的景象嚇了一跳。
“世子爺,您這是受了重傷啊。這……這麼重的傷,您是怎麼忍到現在的?”軍醫一臉責備,“這不是胡來嗎!”
梅淩然:“軍情更急,無聞,縱柏,扶我起來。”
無聞和縱柏兩人看著梅淩然的傷口都覺得疼,可世子爺連眼都沒眨一下,他們心中著急。
“世子爺,要不還是休息一會吧。”
梅淩然目光堅定:“扶我到沙盤那裡。”
無聞和縱柏隻得將他扶起,軍醫看見他這個樣子,倒抽了一口涼氣。
“世子爺,您這,您太不愛惜自己身體了。”
“多謝老先生關心,我們若不快點,隻怕有更多兄弟死於戰場,所以,無論如何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躺下。”
軍醫見狀,也知自己勸不了他,隻得為他包紮好傷口,順便在上麵灑了止疼藥。
他不信一個人受了這麼重的傷會真的不疼,不過是因為世子爺的心全在軍務上,而他作為醫者,不能不管世子爺的身體。
梅淩然又喚來幾個重要關卡的將士,大家一同探討著,就這樣過了一夜。
漠北的春天來得遲,天還未亮時,寒氣仍然侵體。
梅淩然裡麵穿著那件棉衣,外麵是戰袍。
他拿起護膝,手指在上麵下意識撫摸片刻,便套在自己膝蓋上。
穿戴好後,梅淩然走出了營帳。
無聞見狀,忙將他攔下,“世子爺,戰場上有我和縱柏就行了,您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是休息兩日吧。”
縱柏也道:“是啊,世子爺,您就彆去了。”
“不行。”梅淩然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昨夜不是說好了嗎,要趁敵人不備殺個措手不及。”
“可是——”
“沒有可是,無聞,縱柏,你們二人聽令,現在就隨我一同去殺敵。”
梅淩然一聲令下,無聞和縱柏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堅決,兩人知道,世子爺這是下了決心。
一旦他下定了決心,其他人再怎麼勸也無用了。
無聞和縱柏隻能在心中默默歎氣,他們隻能祈禱著這一次的戰役能順利結束。
一場無止儘的殺戮開始了。
梅家軍從前未輸過,這一次有梅淩然帶隊,將士們士氣高昂。
一場接著一場的戰爭下來,梅淩然每場都率領著大軍,仿佛他身上那些傷,從未曾出現過。
整個軍營裡,所有人仰望著他,宛如仰望著他們的神。
就連無聞和縱柏也幾乎以為,以世子爺的強大,他的身體必定已經恢複了。
隻是軍醫暗自神傷,再這樣下去,隻怕他們年輕的世子撐不了多久。
幾個月後,也不知經曆了多少場戰爭,直到將整個漠北擊潰那日,梅家軍歡呼沸騰。
梅淩然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突然,他胸口劇疼,臉色瞬間蒼白。
梅淩然猛得吐出一大口鮮血。
高大筆直的身子,如同一張緊繃的弦一樣嘎然而斷。
他從馬背上直直倒了下來。
“將軍!”
“世子!”
梅淩然神智散去之前,隻聽見耳邊人聲沸沸,漠北的風貫穿他的全身,讓他遍體寒冷。
他抬手覆蓋在自己心口,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