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宜站在貝楠家門外,遲遲沒有動作。
眼前的大門和樓道裡其他住戶的沒什麼兩樣,可落在她眼裡,卻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抬起手要敲門。
可離門還有半寸時,卻像被無形的力量拽住,硬生生頓在半空。
她鼓不起勇氣敲下去,怕麵對貝楠,更怕踏入這個讓她渾身不自在、處處透著壓抑的家庭。
糾結了半天,何思宜最終還是垂下手,轉身就想逃離這裡。
可剛走出兩步,身後“哢噠”一聲,大門竟然開了。
“這不是何思宜嘛?”一道帶著本地口音的女聲響起,語氣裡的嘲弄是那麼的刺耳。
何思宜渾身一僵,聽到這聲音的瞬間,一股生理性的惡心感湧上喉嚨,心底隻有一個念頭:跑。
可她想到貝楠已經好幾天沒露麵,還是咬著牙轉了身。
“貝楠呢?”她努力挺直脊背,逼著自己直視對方,想讓語氣顯得鎮定。
可在對方眼裡,這副模樣不過是紙老虎,一戳就破。
女人上下打量著她,嘴角撇出尖酸的弧度,“你還敢來找她?你個偷東西的賊!”
這話喊得又響又尖,嗓音粗糲刺耳,這一嗓子瞬間驚動了鄰居,好幾戶人家陸續打開門,探出頭來張望。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何思宜臉頰一下就紅了。
她本就臉皮薄,又是個沒出社會的小姑娘,被人當眾指著鼻子罵“小偷”,隻覺得血液都往臉上衝。
“我沒有偷你們家的東西,”何思宜壓下心底翻湧的怒氣,刻意抬高聲音,試圖用老師的名號鎮住對方。
“我今天是奉老師的要求,來看看貝楠為什麼沒上學。”
那女人斜靠在門框上,臉上的嘲諷更濃,神情猙獰得像要吃人:“去去去!貝楠好得很,用不著你這個小偷假惺惺來關心!”
說著,就要關上門。
不知是哪來的勇氣,何思宜在門即將關上的瞬間,猛地衝上前,用肩膀死死抵住門板:
“貝楠好幾天沒去學校了,是不是你們把她關起來了!”
她使出全身力氣推著門,聲音沒忍住吼了出來,帶著少年人獨有的執拗。
女人低聲咒罵了一句,非但沒繼續關門,反而猛地鬆開了手。
何思宜沒料到她會突然卸力,重心不穩,“咚”地一聲摔在地上。
膝蓋蹭過粗糙的地麵,瞬間傳來火辣辣的疼。
她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撐著地麵勉強起身,看著女人的眼神依舊倔強:
“你們不讓貝楠上學,她的學費一分都退不了!把她關在家裡,錢全在學校白白浪費!”
頓了頓,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聲音又提高了幾分,“我今天要是見不到貝楠,就報警說你們非法監禁!”
周圍圍觀的鄰居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目光落在身上,女人看著不肯退讓的何思宜,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嘴裡罵罵咧咧地轉身進了屋,沒再管她。
何思宜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低頭看向流血的膝蓋,一股委屈突然湧上心頭,鼻尖瞬間發酸。
等圍觀的人見沒了熱鬨,陸續散去後,獨留她一個人站在門口。
“你來乾什麼?”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何思宜猛地抬頭,看到貝楠站在台階上,眼淚差點沒忍住掉下來,卻還是嘴硬道:“我來犯賤。”
她飛快地擦掉眼角的濕意,抬頭時,眼眶依舊紅紅的。
貝楠伸出手想扶她,何思宜卻一把拍掉了她的手,動作帶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