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穩,眼睛偶爾往兩旁的房子上掃,看見誰家院牆上刷著農業學大寨的紅色標語,便下意識地放慢半拍,又趕緊跟上前麵的步子。
手在褲兜裡攥了攥,像是在確認口袋裡那張疊得整齊的紅紙。
紙上是村裡人幫忙寫的提親帖子,字是用毛筆寫的,端端正正。
走在最後的是張小芳,她紮著麻花辮,辮梢用紅繩係著,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連碎發都用發膠抿得服帖。
身上的花布衫洗得乾淨,袖口和領口都縫著細細的白邊,那是她娘前幾天連夜趕工縫的,針腳密得看不見線頭。
她走得慢,腳步輕,儘量踩著前麵人踩過的實路,避免沾太多黃土。
偶爾被風吹起額前的碎發,便抬手輕輕攏到耳後,目光落在前麵三人的背影上,又很快移到路邊那些掛在房簷下的乾辣椒串上。
紅得亮眼,在晚秋的日頭下泛著光,像一串小小的燈籠。
四人沿著土路往西走,路過村中的打穀場時,都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打穀場的地麵被石碾子壓得平平整整,邊緣還堆著幾堆沒來得及運走的麥秸,黃澄澄的,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散發出淡淡的麥香。
場邊立著個木製的架子,隻有幾隻麻雀落在上麵,蹦蹦跳跳地啄著上麵的灰塵。
風從打穀場吹過來,帶著麥秸的暖香,吹在臉上不似河邊那般涼,陳大牛深吸了口氣,拎著布包的手又緊了緊。
日頭漸漸往西邊偏了些,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土路上,隨著腳步慢慢移動。
謝賴的影子最矮,卻最穩,陳大牛的影子寬寬大大,占了大半個路麵,陳紅軍的影子筆挺,影子裡也能看出個模糊的輪廓,張小芳的影子纖細。
土路兩旁的房子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幾棵光禿禿的白楊樹,樹乾筆直,樹枝上還掛著幾片沒掉完的枯葉,被風吹得嘩啦響。
樹下還放著幾個用來漚肥的土坑,坑邊堆著些枯枝敗葉,偶爾有幾隻烏鴉落在樹枝上,呱呱地叫兩聲,又展翅飛向河對麵的山林。
快到村西頭那戶人家時,謝賴又停下了腳。
這次他沒撣土,而是抬手理了理褂子的衣襟,抬頭看了下太陽,確認下時間。
回頭看了看陳大牛、陳紅軍和張小芳,率先往那扇掛著紅布條的木門走去。
腳下的土路更實了,坑窪也少了,陽光落在門上,把紅布條曬得發亮。
門旁邊的牆上還貼著張舊的年畫,畫著五穀豐登的圖案,邊角有些卷起,卻依舊鮮豔。
風從門縫裡鑽出來,帶著屋裡的柴火味,輕輕拂過四人的衣角,把陳紅軍褂子的褶皺吹得展了些,也把張小芳辮梢的紅繩吹得輕輕晃了晃。
整個謝家村都浸在中午的暖陽裡,靜得能聽見風吹過白楊樹的嘩啦聲,還有四人腳步落在土路上的沙沙聲。
順著土路往遠處傳,又被河對麵的山林輕輕接住,沒留下半點多餘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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