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誰家難民帶路引啊！
“什麼當鋪？”韓執此時就直接吐槽一句了：“誰家當鋪開山間路口啊？而且這還是官道開口，還敢在那裡開當鋪？”
官道是什麼？專門供朝廷官員、信使等往來通行的重要道路，戒備森嚴，周邊的營生都需經過嚴格審查。在官道開口處開設當鋪，這本身就透著一股詭異。
“這當鋪存在多久了？”韓執看向章詢，目光銳利如鷹。
章詢思索片刻，回道：“回韓少卿，據附近村民所言，這當鋪自三年前黃河改道之後，似乎就出現了那裡了。”
“雖說感覺很怪，但是他們也是乾的正經當鋪營生，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人去查......”
三年前黃河改道，恰恰與張堯佐用紅膠泥置換薄田、禮器失竊等事件處於同一時期，這家當鋪的出現絕非偶然。
“那他呢？”韓執此時指了指剛剛被他喊過來的衙役，“你先去吧，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安排他的嗎？”
章詢此時才想起來，道：“就是關於那家當鋪的其他信息，屬下此時還需要去一趟諫院。”
韓執點點頭，擺擺手道：“那你先去吧，剩下的我會問他。”
待到章詢離開，韓執就轉向，轉身朝著大理寺裡麵繼續走，問衙役道：&34；你繼續說說，那家當鋪叫什麼名字？&34；
衙役恭恭敬敬地跟在了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牛皮卷宗，道：&34；複韓少卿，那家招牌寫著&39；昌記當鋪’。我們盤過了，這個人也是突然之間就在開封府裡出現的。&34；
“突然出現的？那怎麼可能沒人察覺？”韓執此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問道：“難道當時吏部沒有調查過嗎？他的名字叫什麼？有沒有被登錄在冊？”
雖然說，三年前黃河決堤，肯定有難民流亡進來的。但是出於規矩，就算流民不入城，吏部那幫人也是需要把每個流民都登記起來的。
韓執伸出手，衙役瞬間會意，把手裡的牛皮卷宗遞了過去。
翻開第一頁，流民登記冊上墨跡斑駁：
&34；皇佑元年六月，呂安，澶州頓丘人，左腕燙傷，持順天府路引。&34；
他的手指突然頓在&34；路引&34；二字上——眼睛眯了起來，然後問道：“這個路引是什麼東西？”
“這個路引......”衙役此時微微湊近，看向了韓執指著的地方，然後道：“咱們查過了，這個路引是假的。那一年不可能有順天府的路引。”
韓執此時就是被嗆了一下——
他想問的其實並不是這個，因為三年前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因為他還沒來啊。他想問的其實很簡單：
誰家難民逃亡的時候還帶著路引啊！
但是單純的衙役，很顯然沒看出韓執想問的是什麼，便是答道：“順天府尹三年前因受賄被斬，當時傳得沸沸揚揚的，故而不可能簽發路引。”
“那年黃河決堤，流民持假路引入城者不下百人，順天府尹被斬前，坊間早有&39；一錢買路引&39；的歌謠......此時也是我們大理寺監管的。”
&34；不不不，&34；韓執突然打斷他，將卷宗轉了個方向，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34；我是說——誰家難民會在逃亡時帶著路引？&34；
韓執的指尖叩在&34；路引&34；二字上，墨跡在黃紙上映出深淺不一的凹痕：&34；黃河決堤時，澶州頓丘淪為澤國，百姓抱木而逃，誰會帶著路引這種雞肋？&34；
衙役聽韓執這麼一說，頓時愣在原地，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囁嚅道：“大人所言極是，小的竟從未往這方麵想過。如此看來，這呂安定是另有隱情，絕非普通流民。”
“不僅如此，你看這呂安登記為澶州頓丘人，可頓丘受災嚴重，諸多百姓流離失所，連基本的生存都成問題，哪還有精力去偽造路引？”韓執笑了笑，就道。
“我覺著吧......有沒有可能呂安這個家夥，就不是個難民吧？倘若呂安並非難民，那他刻意偽裝成流民，還持有假路引，定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在黃河改道後不久便現身開封府，又在官道開口處開設昌記當鋪，這一係列舉動絕非巧合。”
衙役雖然是不知道韓執打算賣什麼藥，但是也是能聽出個差不多來——大抵就是說，這個呂安就是被人硬塞進來的假難民，上頭的人，估計就是現在重點懷疑的張堯佐和賈昌朝。
“那......韓少卿，現在您打算怎麼辦？”衙役此時就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這平常都是章詢的台詞，隻是現在章詢出去了，就輪到他來問了。
韓執擰著眉頭，在房內來回踱步，思索片刻後，目光灼灼地看向衙役，吩咐道：“你馬上召集幾個可靠之人，著便裝去昌記當鋪周遭蹲守，就拿你們去騙犯人的架子去演。”
“密切留意進出人員，若發現有與張堯佐、賈昌朝府中之人有相似特征的，務必跟緊，記住不可打草驚蛇。”
“另外，去打聽一下呂安平日裡的行蹤軌跡，他除了在當鋪，還常去哪些地方，與什麼人會麵。”
“是！韓少卿。”衙役轉頭就出去了，但是這個時候，大理寺眾人......除了韓執以外的眾人，就開始那個怪病——
走到一半，轉頭回來，補充說明。
衙役才邁出兩步，又急匆匆折返，問道：“韓少卿，差點忘了......那個呂安涉嫌偽造路引，假扮難民，要不要抓回來？”
“抓人......”
韓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後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麵，沉思片刻後說道：“先不抓吧，不都是說去監視人家嗎？”
韓執說著，笑了笑，又道：“在監視的事情沒有查出什麼端倪之前，就先對他持有假路引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幫老狐狸不是喜歡這裡猜猜、那裡猜猜嗎？讓他們自己猜去，我乾我的事情就好了。誰跟你博弈啊，直接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