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年輕時幸得仙人傳授神書《太平要術》,遂入山閉關潛修十餘載。
後得道歸來,便傳道與三位叔父。
三位叔父聽我父親傳道三日,這三日來心神專注,不眠不休,均深得其中妙諦。
於是與家父共同商議創立聖教,以濟天下蒼生,教化世人。
自聖教立宗至今,已曆經十五載春秋。
彆看現在聖教聲勢浩大,舉世聞名,信徒遍布中原大地。
但其實初創之時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父親率領家族傾儘家財,一貧如洗,曆經數不清的磨難,幾近解散方才苦苦支撐下來,遠不及如今這般輝煌景象。
在那段艱難困苦的歲月裡,四叔追隨我父親走南闖北,遊曆八方,看儘了世間疾苦,也看透了人性涼薄,卻是逐漸與父親的理念產生了分歧。
父親一心認為濟世須先安民,安民之法在於以善道教化。
故此籍以符水治病之術,教人叩天悔過,敬畏神明,從而一心向善,最終實現‘天下大治,萬民太平’的理想大道。
而四叔則認為父親的理念太過空泛虛無,不切實際。
世道不公,民心已壞,單憑事奉‘黃老道’,希冀以善道教化萬民,實屬癡人說夢。
故此他決然自毀道心,改尊儒術,信奉荀子所主張的‘人性本惡’,應‘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罰以禁之。
從‘法治’上掌控民心,使之敬畏刑法,順從君權,則人人知禮儀,明廉恥,奉公守法,天下自然太平安定,長治久安。”
“哇哇哇,感覺好深奧啊。
我聽不太懂這些東西,不過我是不可以理解為,張大哥是信奉法家學說的呢?”
阿雞對寧兒說的這些不甚明了,便擺手打斷她的話,插嘴問道,
“這是否就是張大哥選擇做捕役的原因呢?”
“嗯,正是如此。
四叔與我父親之間的分歧,實難用隻言片語道儘。
總之,他倆在思想上的衝突愈發激烈,最終竟至無法調和。
然而,我父親與四叔自幼便親密無間,儘管二人的見地迥然相異,但卻絲毫不曾影響他們的兄弟情誼。
為了保護四叔,父親與二叔、三叔商議後,決意隱瞞四叔的一切信息,對外隻宣稱四叔不幸染病身亡。
彼時,父親剛剛收唐周師兄為徒,故而教內除了我與張誌這兩個晚輩,以及唐周師兄知曉實情外,再無一人了解真相。
更不必說那些入教較晚之人,怕是連家父有個四弟都未曾耳聞。
後來,四叔欲獨自闖蕩以施展抱負,於是父親大人便親赴帝都懇請故友幫忙,從而為四叔謀得了這份差事。”
“哦~,如此說來,便解釋得通了。”
阿雞心中暗自思忖,怪不得連馬元義這等聖教高層都不認識張穀,史書上也未留下其名諱,敢情是因為張穀資曆甚老,又跟張角道不相謀,早早便獨行其道,另起爐灶了呀。
“聽師妹一席話,我是愈發仰慕敬重張大哥的為人了。
為了天下蒼生,寧願拋家舍業,放棄一切也要實現心中抱負,張大哥無愧真英雄是也!”
“四叔留在帝都,其原因也不儘然是為了心中理想。
這麼多年他見慣世間醜惡,早已看破紅塵。
深知單憑一己之力無法做到扭轉乾坤,改變這個黑暗的世道。
因此,他僅是為了無愧於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