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燈滅了。
今晚的風,很大,吹得萬物作響。
溫暖的營帳內,言璟抱緊自己,蜷成一團縮在床角,他躲在被子下,身子因害怕而止不住地顫抖。
相反,在地上打著地鋪的上官庭,已然氣息平穩地進入了夢鄉與周公相會。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外麵的風聲依舊吵鬨,言璟壓著喉嚨,很小聲地自言自語道:“我不害怕……不害怕……”
說完過了好一會兒,言璟輕輕地、緩緩地拉下被子,露出一雙眼睛。
不出片刻,言璟又將被子給拉了上去。
即使言璟的動作已經儘量放輕、放緩,但仍舊吵了睡夢中的上官庭,他開口說話的語氣裡滿是被吵醒後的不耐煩:“若是睡不著,你可以出去吹風。”
好不容易聽見活人聲音的言璟,顧不得上官庭的不耐,也顧不得上官庭的可怕,他的動作很快,快到上官庭還未反應過來,人就出現在了懷裡。
見狀,上官庭原是想要生氣的,但言璟雙手揪著他的衣襟,縮著腦袋埋進了他的懷裡,顯然一副受到驚嚇的害怕模樣。
頓時間,上官庭心中飛快泛起的霧氣,又飛快散儘。
抬手壓住不禁跳動的眉心,上官庭嘶啞著嗓子,麻木地抬起眼,望著黑黢黢的帳頂,很是無奈道:“你先鬆手,要喘不過氣了。”
言璟抵著上官庭的胸口,連連搖頭:“不要,我害怕。”
雖家中有著兩位尚未長大的弟弟,且日日看著、學著旁人是如何輕言哄人的上官庭,多年以來,一直未能領悟到其中半分精髓,但他仍對自己哄人的手段及手法,頗為自信、深信。
上官庭動作生疏,下手沒輕沒重地拍著言璟的後背,他刻意放低聲音,儘力溫聲細語地哄著:“我在,不怕、不怕。”
黑暗中,言璟十分不適地蹙緊眉頭。
忍了片刻,最後言璟還是忍不住,連手帶腳一起並用,妄想將身前的上官庭與自己隔開一點兒距離:“不……不怕了。”
說完,言璟猛地咳了兩聲。
隨後,言璟意識到不對,強壓著螞蟻爬過喉嚨的不適,頂著像是被辣椒水擦洗的後背,倒哄著上官庭:“謝謝你,將軍哥哥。”
如此一來,上官庭對此更加自信。
他心想,等日後回城,母妃斷不會在因委屈而抹眼淚的弟弟麵前,‘冷麵無情’地把自己推開。相反,等她見識過後,定然會萬分歡喜地誇獎自己兒子的進步。
高興之餘,上官庭下意識將言璟圈入懷中,而言璟的世界,忽然隻剩上官庭胸腔裡的那顆正猛烈跳動著的心臟。
感受著一聲聲震耳的心跳,敲擊逐漸變弱、變薄的防線,言璟驟然慌了神,顧不得生不生氣,連忙推開身前的人。
直到被推開,上官庭方才緩緩回了神。
在帳中安靜了快有一刻時,上官庭掩耳盜鈴般地向言璟解釋:“我以為你是弟弟,所以抱了你。”
上官庭還記得沐浴時言璟說過的男男授受不親,他往後挪了一下:“抱歉。”
眼角很癢,言璟以為是自己又流淚了。
可抬手一摸,卻發現原來是上官庭柔軟的發絲,不小心沾上了自己的臉。
上官庭還想繼續解釋,正準備張嘴的時候,他聽見言璟說:“如果將軍哥哥不嫌棄,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弟弟。”
上官庭沒有立即給出答複,而是反問道:“那你呢,你想當我的弟弟嗎?”
“如果想,那便是,如果不想,就不是。”
聞言,言璟隻覺包裹在血肉裡的心臟忽然停滯了一瞬。
還沒等緩過勁兒,言璟便不受控製地說出了口:“想的。”
許是今晚的夜太黑,讓本各懷鬼胎的兩人皆蒙了眼、迷了心。
夜半起身,上官庭將熟睡的言璟抱上床榻。
離開時,上官庭在床頭為怕黑的言璟留了一盞微亮的燭台。
上官庭剛轉身,身後的言璟就悄悄睜開了亮晶晶的眼睛。
等上官庭回頭,言璟再次‘熟睡’。
站在營帳外,上官庭仰頭望著群星閃爍的夜空,望著那個缺了一口的月亮。
躺在床榻上,言璟側頭盯著床頭火光搖曳的燭台,雙目漸漸失神。
把被子拉上頭頂,言璟轉身低頭。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心道:這燭火,太刺眼了。
當上官庭轉身進入營帳時,遠處的天邊已經泛起了微弱的光亮。
床榻上陷入深睡的言璟,一隻腳垂在地上,而其身上蓋著的被子也掉了大半在地上。
上官庭下意識走近,想要為言璟重新蓋好被子。
待上官庭彎腰湊近,隱約聽見言璟的嘴裡嘀嘀咕咕地喊著疼。
小心翼翼地給言璟蓋好被子、掖好被角,上官庭再次走營帳。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言璟突然感覺自己嘴裡好似被人塞了半塊化成水的苦瓜,他試圖抬手捂住嘴巴,但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一隻帶著溫熱的大爪子給握得牢牢的,根本掙不開,也用不上半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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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令人厭惡的苦味被在嘴裡突然炸開的甜蜜給重重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