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風裹挾著沙礫,刮過巴圖克圖棱角分明的臉頰,卻沒吹散他眼底的灼熱。
他勒著馬韁,身下的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亢奮,不安地刨著蹄子,將細小的石子踢向遠方。
視線儘頭,黑壓壓的猛穀騎兵如潮水般鋪開,繡著狼圖騰的旗幟在風裡獵獵作響,馬蹄踏在堅硬的戈壁上,每一次落地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形成一浪高過一浪的悶響,那聲音裡裹著草原民族與生俱來的彪悍,仿佛要將這片土地都震得顫栗。
巴圖克圖嘴角緩緩泛起一抹誌在必得的微笑。
他太清楚這支騎兵的力量了——他們是從馬背上長大的勇士,彎刀能劈開最凜冽的寒風,弓箭能射穿百米外的羚羊,這些年靠著騎兵衝鋒,他們掃平了草原上一個又一個部落,從未有過對手。
“任何軍隊,都不可能在這樣的衝鋒下安然無恙。”
他在心裡默念,政教合一的願望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擺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觸碰。隻要打贏這一仗,草原上再沒人敢質疑他的權威,那些搖擺不定的部落會徹底臣服,他將成為這片土地真正的王。
風裡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像是沉悶的雷聲從遠方滾來。
猛穀騎兵的陣形愈發緊密,前排的騎士們已經抽出了腰間的彎刀,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冷冽的光,他們嘴裡發出低沉的呼喝,那是傳承了數代的衝鋒號,每一個音節都透著決絕。
與之相對的,是另一側截然不同的景象。動員兵的隊伍如同一道沉默的鋼鐵防線,萬餘人的隊伍整齊排列,軍綠色的軍裝在戈壁的土黃色裡格外醒目,卻沒有一個人發出多餘的聲音。連呼吸聲似乎都被刻意壓低,隻有風吹過頭盔邊緣的細微聲響。
第947師師長站在隊伍正中央,他身材高大,肩寬背厚,一身筆挺的軍裝沒有絲毫褶皺,就像一座鐵塔般牢牢釘在地上。
他左手叉在腰間,右手舉著望遠鏡,鏡片後的眼睛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眼前衝來的不是數萬騎兵,而是一群無關緊要的飛鳥。他的視線緩緩掃過逼近的猛穀騎兵,從他們揮舞的彎刀,到戰馬奔騰的姿態,每一個細節都被清晰捕捉,卻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情緒。
在他眼裡,這支猛穀騎兵雖然凶悍,卻早已落後於時代。
他們依賴的是戰馬的速度和手中的冷刃,而自己帶領的動員兵,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現代化軍隊。
這些動員兵來自各個地方,卻有著相同的特質——冷酷無情,遵守紀律,對命令絕對服從。
他們能在零下幾十度的寒冬裡紋絲不動地潛伏,也能在槍林彈雨中毫不猶豫地衝鋒,他們不是個體的勇士,而是一台精密運轉、毫無差錯的戰爭機器。這樣的隊伍,不該被冷兵器時代的戰術擊敗。
猛穀騎兵的衝鋒還在繼續,陣型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除了阿德旺率領的騎兵保持正麵進攻,其餘幾個統領幾乎同時調轉馬頭,朝著動員兵隊伍的兩側迂回而去。這是他們慣用的戰術——隻要人數占據絕對優勢,就會選擇圍殲。
在冷兵器時代,這種戰術屢試不爽:騎兵們策馬圍成圈,彎弓搭箭,將敵人困在中間,然後不斷射擊,一點點消耗對方的力量,直到敵人失去抵抗能力,再衝進去收割。
幾萬人的騎兵同時奔馳,揚起的煙塵如同巨大的烏雲,從地麵升騰而起,遮天蔽日,連陽光都被擋在了外麵,讓這片戈壁瞬間陷入了一片昏暗。
但無論煙塵如何蔓延,都追不上那些已經將速度拉到極致的騎兵。他們的戰馬經過多年馴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衝鋒節奏,四蹄翻飛,每一步都踏得又快又穩,朝著動員兵的陣地疾馳而去。
“尊敬的師長大人,敵人已進入重機槍的攻擊範圍!”
一個動員兵觀察員從側麵的觀察哨跑了過來,他的步伐急促卻穩健,沒有絲毫慌亂。他跑到師長麵前,立正站好,聲音清晰而有力,即使在馬蹄聲的轟鳴中,也能準確地傳到師長耳中。
師長緩緩放下望遠鏡,目光依舊落在前方的騎兵隊伍上,冰冷的麵容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刻。他微微抬起右手,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所有重機槍準備!”
命令如同電流般迅速傳遞下去,從隊伍的前排傳到後排,從左側傳到右側。
下一秒,“哢哢哢”的聲音從各處響起,那是重機槍槍栓被拉動的聲音,清脆而冰冷,在嘈雜的戰場上格外刺耳。
每一個操作重機槍的動員兵都保持著標準的姿勢,雙手握住槍身,眼睛盯著瞄準鏡,手指輕輕搭在扳機上,等待著最終的命令。
這冰冷的機械聲,本是對猛穀騎兵最嚴厲的警告,可他們卻根本聽不到。萬馬奔騰的轟鳴掩蓋了一切,騎士們的呼喝聲、戰馬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狂熱的浪潮,讓他們徹底沉浸在衝鋒的亢奮中。
前排阿德旺的隊伍離動員兵的陣地越來越近,已經不足一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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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旺坐在戰馬上,身體微微前傾,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握著彎刀,臉上滿是興奮的潮紅。
他能清楚地看到動員兵們站在原地,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輕蔑——這些人難道是嚇傻了?
竟然不知道躲避。在他的認知裡,沒有任何軍隊能在騎兵的衝鋒麵前保持不動,以往的對手要麼四散逃跑,要麼舉起武器反抗,卻從未有過這樣沉默的隊伍。
不僅是阿德旺,他身後的騎兵們也同樣興奮。對他們來說,騎馬衝鋒仿佛是刻在血脈裡的本能,每一次衝向敵人,都能讓他們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快樂和自豪。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想象,接下來彎刀砍倒敵人、占領陣地的場景,嘴裡的呼喝聲也愈發響亮。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命令從動員兵隊伍中傳出,如同寒冬裡的冰水,瞬間澆在了這片狂熱的戰場上:
“開火!”
命令的發出者正是第947師師長,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下一秒,
“噠噠噠噠噠噠”
的聲音驟然響起,那是重機槍連續射擊的聲音,尖銳而密集,瞬間壓過了馬蹄聲和呼喝聲。
手指粗的子彈從槍口射出,帶著呼嘯的風聲,像脫韁的野馬般衝了出去。它們的速度遠遠超過了猛穀騎兵的戰馬,幾乎在聲音響起的一刹那,就已經飛到了騎兵們的麵前。
“噗——”
第一個被擊中的是前排的一名騎兵,子彈精準地打在他的胸口,瞬間炸開一個碗口大的血洞。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血洞裡湧出,染紅了他的鎧甲和身下的戰馬。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身體猛地向後仰去,雙手下意識地鬆開了韁繩和彎刀,整個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嘭”
的一聲,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後麵飛馳而來的戰馬就已經踩了上去。
堅硬的馬蹄踏在他的身體上,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轉眼間,他就被無數戰馬踏成了肉泥,連一絲痕跡都難以辨認。
沒了主人的戰馬依舊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衝,可它也沒能跑多遠。
幾顆子彈緊接著射來,精準地命中了它的身體。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身體踉蹌了幾下,最終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沒能站起來。
這樣的場景在戰場上不斷上演。成片成片的猛穀騎兵在重機槍的掃射下倒地,就像一把巨型的鐮刀在稻田裡來回揮舞,而那些騎兵,就是稻田裡毫無反抗之力的稻稈,被無情地放倒在這片冰冷的戈壁上。
冷酷、
無情、
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