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自己還曾勸過自家主子,晉王都動了,自己也應該提前動手,提早準備了。
可中山王卻隻一句話:“繼續等。”
如今看來,這些人一個個要麼亡國,要麼喪命,竟無一人生還。
他忍不住感慨:“王爺當初不動如山,如今方顯英明。”
“那幾個……終究還是太心急了。”
蕭業語氣淡淡,隨手放下酒盞,目光投向窗外無邊夜色。
馮忠低聲道:“屬下這才知道,王爺心思之深遠,竟是連蕭寧詐死那一出戲,都早已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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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皆以為,蕭寧死了……隻有王爺知道,那人怎會輕易死去?”
中山王依舊沒有回應,隻是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一下、一下,有節奏地回響在殿中,似戰鼓鳴響。
馮忠心頭微震,還是忍不住問道:“王爺,如今五王儘滅,陛下掌兵權、得民心,聲望正盛。”
“咱們接下來……是否也該做出打算?”
“這些年,王爺閉門不出,不爭不奪。可是,咱們已經開始準備了,一旦被發現,必然討來征討!”
他話音剛落,空氣中仿佛一瞬凝滯。
沉默片刻,蕭業輕輕抬手,製止了馮忠後續的話,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深邃,似能洞穿世事:
“急什麼?”
“他們急,是因為他們不信‘時’。”
“我不急,是因為我等‘勢’。”
馮忠怔住,有些摸不著頭腦。
中山王卻隻是輕笑一聲,語氣淡然,帶著一絲譏諷的調子:
“這亂世……才剛剛開始。”
馮忠心中一凜,再次低聲勸道:
“可王爺,如今朝中勢穩,天下諸侯隻剩咱們一家。再不動手,隻怕陛下騰出手來,便是咱們……”
蕭業忽而笑了,緩緩開口,語氣悠然:
“等。”
“等下一個機會。”
“王爺……”馮忠滿臉不解,“機會豈是這麼容易就能等到的?”
“而且,大堯境內,已經沒有王爺了,加上有了晉王、淮北王這些人的前車之鑒,誰還會造反?”
蕭業聽後,唇角勾起一絲淡淡冷笑,輕哼一聲,聲音清晰地在寂靜的殿中回蕩開來:
“誰說……我要靠大堯國內的這些酒囊飯袋?”
說著,他邁步向殿側案幾走去,伸手揭開案上布帛,露出一幅鋪展開來的巨大輿圖。
整片神川大陸,儘在圖中。
他手指一抬,輕輕落在一處遼闊、山河交錯之地,聲音帶著一絲諷意:
“大疆國。”
馮忠微怔,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片疆域正是北境外的大疆國,地勢高寒,鐵騎如雲,素有“鐵血之國”之稱。
馮忠眨了眨眼,困惑道:“大疆國?大疆國怎麼了?”
話音落下,大殿之內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輿圖之上,那枚修長手指,仍穩穩點在那片冷冽的異國山河之上——
仿佛……那才是他的戰場。
“——大疆國。”
中山王緩緩收回手指,眸光沉靜如夜,輕聲開口。
“你可知,大疆國這位新皇,是如何登基的嗎?”
馮忠微微皺眉,道:“屬下隻知道……是那位三皇子。去年方才奪嫡成功,但其具體手段……並不清楚。”
“嗬……”
蕭業輕輕一笑,那笑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冷意,仿佛談論的並非異國皇帝,而是一個熟識多年的老友。
“此人,極狠。狠到連狼犬都怕。”
“當初大疆皇族內部的爭儲之戰,那幾位皇子個個手段不俗,四皇子最受擁護,七皇子最擅謀局,五皇子文采風流……結果呢?”
“最終勝出的,是誰?”
“是這位三皇子,一個表麵最不起眼,卻在奪嫡之前,連太子之名都沒有沾過半分的人。”
“奪嫡過程中,他陰招連環,明刀暗箭齊出。”
“暗殺四皇子的左右心腹,挑撥七皇子與五皇子結仇,串通宦官、賄賂貴族,甚至傳出他毒殺親母……當然,這事未證實。”
馮忠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這……這不是比宮變還狠?”
“登基之後,他先是將所有支持過四皇子的朝臣流放、充軍,緊接著,在冊封四皇子為貴安侯後……又出手了。”
“親手下旨,將四皇子一家滿門三百餘口,儘數斬於皇城西門之外。”
馮忠猛地抬頭:“貴安侯?那不是……是他親弟弟?”
“同胞之兄弟。”中山王點頭,“而且在奪嫡期間,這位四皇子一度占據絕對優勢。”
“是他念在兄弟之情,留了三皇子一命,還曾對著皇太後的靈前發誓,不再相爭。”
“結果呢?你猜三皇子怎麼回報的?”
馮忠聲音都有些啞了:“……將他滿門血洗。”
“對。”
蕭業負手而立,聲音低沉。
“他從自己親兄弟那裡,學到了一個教訓。”
“——不該心軟。”
“所以,當他掌權之後,第一個決定,就是滅口。”
“人都說新帝寬仁……他,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從他繼位的第一天起,就以鐵血肅清朝野,以鐵腕管控兵權。”
“許多曾經以為可以掌控他的元老重臣,最後一個個死得連灰都找不到。”
馮忠聽得心驚肉跳,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你問我,是否等機會。”
蕭業淡淡一笑,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多了幾分輕緩的諷刺。
“你以為,這天下的機會,隻在朝內?”
“如今的大堯,表麵看似太平,其實早已傷筋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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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這幾個月:五王並起,內亂頻生,百姓顛沛,軍糧告急,外敵窺伺——”
“若你是大疆國的皇帝,會不會出手?”
馮忠臉色驟變,一下明白過來:“王爺是說……大疆國要出兵?”
“那小皇帝,心狠手辣,登基不久,正缺國威與功績。”
“現在大堯正亂,他若不動手,才是怪事。”
中山王淡淡道:“朝廷這邊,隻要一有異動,一定會讓人調我手中的兵馬。”
“可隻要……戰火燒到了北境,陛下調兵前,我仍是朝廷之王。”
“而你,要做的,就是繼續盯緊前線。”
“還有,”蕭業聲音一沉,“放出一些消息,讓人傳言——我中山王,雖未動,但隨時準備勤王!”
“讓人覺得,我是最後一道防線,是皇室的忠臣。”
“也讓那位新皇,覺得我,可能是……最穩妥的‘接應者’。”
馮忠此刻已是滿麵驚駭,恭敬彎腰到底。
“王爺神機妙算,屬下……佩服至極。”
“這江山,終究還得落在……能沉得住氣的人手中啊。”
蕭業站在地圖前,燭光下他麵龐的輪廓被拉長,籠罩在暗影之中。
他看著那代表大疆國的深藍色疆域,仿佛望穿層層雲霧,直接看到了那位心狠手辣的新帝。
“你出兵,我便借勢。”
“你若能破境,那我——就能借刀。”
“這場棋局啊,才剛剛開始。”
風拂過殿窗,卷起一角書頁。
中山王嘴角微翹,低聲喃喃:
“好戲,還在後麵。”
……
晴空朗日,雲卷如緞。
清晨的洛陵城,被一縷縷柔和的金光喚醒。
城門外,皇道兩側百官列陣,文武齊聚,旌旗飄揚,鎧甲泛光。
正值春末,天朗氣清,可這晴日之下,眾人卻無一人露出真正的喜色。
大堯京師,今日理應是凱旋之日。
衛清挽得勝而歸,平定晉王之亂,保住上南要塞,拯救十萬百姓與軍士。
以往遇此大功,朝廷早該鐘鳴鼓響,百姓傾城相迎。
可這一次……
氣氛凝重如山,城頭風旗不語。
因為,陛下方才戰死不久,此時依舊是縞素之時。
要想數月前的比劍之約,陛下為了一州之地,死於秦玉京劍下!
當時大堯震動,朝野嘩然。
北境士卒立碑千裡,百姓痛哭涕零,朝中上下更是幾度欲舉喪儀、擬建陵墓。
隻是兵亂連番,王命未至,皆被暫緩。
此刻雖得上南捷報,百官心頭卻無一絲喜意。
“若是陛下在,今日之功,當是他的。”郭儀撫須低歎,身著絳紅朝袍,臉色灰沉。
“清挽將軍功高蓋世,可終究……失了君王啊。”許居正在一旁輕聲應和,神情頗為疲憊。
霍綱目光遠望天際,臉上雖無言,卻拳頭緊握。
朝臣雖列陣歡迎,卻皆神情肅穆,宛如送行非迎駕。
午時將至,豔陽高照。
一聲長鳴,傳來遠處軍號,震徹長空。
“回來了!”有人低聲道。
“是衛清挽的隊伍!”眾人抬首望去。
遠方旌旗如林,數萬兵馬踏雲而至,鐵甲映日,馬蹄震地,氣勢如山如海,直壓京城之門!
“瓊州衛、臨州軍,還有……晉州降軍?”
“大軍歸朝,這陣勢……比陛下親征時都還要威風!”
百官不由紛紛讚歎,亦是由衷佩服。
很快,前軍已至。
領軍的是冰蝶與莊奎,皆換上甲袍,騎馬當先,身後是整齊如一的列陣兵馬。
衛清挽並未在最前,而是居於中軍之位,騎乘銀鬃戰馬,白衣勝雪,英姿颯爽,長發披風,猶如戰神歸朝。
她周身光輝熠熠,令無數百姓駐足仰望。
“那就是……衛清挽麼?”
“傳說她一人守住上南,劍斬敵將,火海中救數萬人?”
“她比傳說中還要美,像是從戰場裡走出來的仙人……”
人群中低語不斷,漸漸爆發出歡呼與掌聲。
可就在眾人目光都集中在衛清挽身上之時,卻忽有一人低聲開口:
“中軍那邊……那匹赤馬上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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