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驍的喉結滾動著發不出聲,空盲的瞳孔裡映著她模糊的輪廓。記憶突然刺穿黑暗——初雪夜她嗬著白氣給他係圍巾,說"江驍你冷不冷";暴雨天她渾身濕透衝進急診室,攥著他的手問"疼不疼"。此刻那些溫柔的字句都化作滾燙的烙鐵,在他心口反複灼燒。
"棠棠..."他沙啞著伸手,卻隻抓到虛空。而她早已轉身背對他,抽紙的聲音混著壓抑的抽噎,在寂靜的病房裡碎成鋒利的玻璃碴。
"我本來想等你出院再和你好好理論一下離婚協議的事……你倒好……"棠棠蹲下身時,發絲垂落遮住泛紅的眼眶。瓷片在掌心硌得生疼,她刻意加重擦拭地板的力道,把滿腔委屈揉進抹布的褶皺裡。
江驍聽見陶瓷碎裂的脆響突然繃緊神經,摸索著要掀被下床。輸液管拉扯得監護儀發出嗡鳴,他急得聲音都變了調:"你手上有傷...彆碰那些!"昨天棠棠為自己煮粥被碗盤劃傷,此刻若沾了臟水怕是要發炎。
棠棠動作頓了頓,睫毛上的水珠滴在碎瓷片堆裡。"現在知道擔心了?"她吸著鼻子把碎片掃進簸箕,起身時故意撞了下床頭櫃,"當初寫離婚協議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會受傷?"保溫桶殘留的米湯沿著瓷磚縫隙蜿蜒,在日光燈下泛著黏膩的光。
江驍的手僵在半空,喉結艱難滾動。他聽見棠棠打開水龍頭的嘩嘩聲,想象著她踮腳夠高處消毒水的模樣——明明纖瘦得像片紙,卻總在他麵前撐出銅牆鐵壁。"過來。"他突然啞聲開口,摸索著扯開床頭的呼叫鈴,"讓護士來收拾,你手該換藥了。"
水聲戛然而止。棠棠抱著清潔用具轉身時,正撞見江驍摸索著要下床的狼狽模樣。監護儀導線纏在他手臂,蒼白的腳踝懸在床邊搖搖欲墜。"你瘋了!"她衝過去按住他肩膀,溫熱的淚砸在他手背,"傷口裂開怎麼辦?"
江驍卻反手扣住她手腕,指腹擦過她手臂上的紗布。"疼嗎?"他的聲音低得像囈語,空盲的瞳孔映著她泛紅的鼻尖,"以後...換我疼。"
棠棠猛地抽回手,沾著水漬的指尖甩在他病號服前襟。消毒水味混著米湯的甜腥在空氣中彌漫,她眼眶通紅,連尾音都在發顫:"你啊!剛剛不是還要趕我走嗎?!"
監護儀的警報聲突兀響起,江驍的心率飆至120。他慌亂地摸索她的手腕,卻隻攥到一片潮濕的空氣。"我..."喉間像卡著玻璃渣,昨夜她在廚房被炸飛的發絲、今晨守夜時眼下的青影,走馬燈似的在黑暗中翻湧。
棠棠後退半步,撞得清潔車叮當亂響。"要離現在就簽!"她從抽屜拽出皺巴巴的離婚協議,紙頁拍在床頭櫃震落半瓶棉簽,"房產、存款、摩托車...你列得倒清楚!怎麼不把這顆心也割下來分我一半?"
江驍的手指死死摳住床單,指節泛著青白。記憶突然刺穿黑暗——前婚前協議那天她舉著鑽戒笑問"江驍你後悔嗎",此刻那些字句都化作冰錐紮進心口。"我後悔..."他沙啞著抓住她飄來的衣角,"後悔沒在協議裡寫,下輩子...還欠你一場婚禮。"
棠棠的指尖死死捏著協議書邊緣,紙頁被攥出尖銳的褶皺。病房裡突然靜得能聽見窗外玉蘭花瓣飄落的簌簌聲,她盯著江驍蒼白的唇,看那些字句如何艱難地從他喉間擠出。
"你這輩子也欠了!"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破音的顫意。監護儀的心跳曲線劇烈起伏,像是要衝破屏幕。棠棠猛地甩開他抓著衣角的手,卻在看到他茫然失措的側臉時,心口又被狠狠剜了一刀——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眼睛,如今蒙著層灰蒙蒙的翳。
"你說要帶我去極光下跳舞,"她的指甲掐進掌心,"說要開著摩托載我環遊洱海。現在倒好,拿張破紙就想把我打發了?"淚水砸在協議書的鋼印上,暈開"自願離婚"四個字的墨跡。
江驍摸索著要夠她的手,輸液管纏在腕間卻渾然不覺。"我欠..."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欠你一場完整的婚禮,欠你健康的身體,欠你看得見的未來..."話未說完,棠棠突然撲進他懷裡,撞得病床發出吱呀聲響。
"那就彆再趕我走。"她的臉埋在他頸窩,溫熱的淚浸透病號服,"你瞎了我就是你的眼睛,你病了我就是你的藥。江驍,你這輩子都彆想甩開我。"
江驍的喉結在棠棠濕潤的呼吸間滾動,空盲的瞳孔映著天花板慘白的燈。他想起三年前聯姻那晚,父親拍著他肩膀說"棠家的渠道能救公司",而她穿著白紗站在鎂光燈下,睫毛上的碎鑽比誓言更璀璨。
"我...不值得..."他偏頭躲開她發燙的臉頰,掌心的冷汗滲進她發間。商業聯姻的契約書此刻仿佛化作鐵鏈,勒得胸腔發疼。那些深夜加班時她送來的宵夜,暴雨天特意繞路送來的傘,原來都該算在利益交換的賬本上。
棠棠猛地攥住他胸前的病號服,指節陷進他嶙峋的鎖骨:"當初聯姻是各取所需,可現在呢?"她的聲音帶著刺,"你胃癌手術時攥著我的手喊彆怕,失明後半夜驚醒第一反應是摸我的位置——這些也是商業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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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護儀的警報聲突然刺耳,江驍的心率飆至140。記憶如潮水漫過——術後麻醉未醒時,他迷迷糊糊抓住她的手往嘴邊送。原來那些不受控的溫柔,早就在契約之外瘋長成林。
"江驍,"棠棠的鼻尖蹭過他泛青的下頜,"你以為聯姻就不配談真心?"她突然咬住他肩膀,齒痕隔著布料烙進皮肉,"現在我告訴你——從你在icu醒來第一句叫我名字開始,這場交易就變質了。"
監護儀的滴答聲快得像鼓點,江驍的指尖在她背上遊移。"你本可以..."他的氣息掃過她泛紅的耳尖,喉間哽著沒說完的話——本可以嫁給世家公子,本可以在鎂光燈下做無憂無慮的闊太太,而不是守著個瞎眼的累贅。
棠棠卻突然咬住他肩頭的病號服,布料下的齒痕帶著濕意。"可我偏要當你的光。"她的聲音悶悶的,像隻護崽的小獸。消毒水味裡突然漫進玉蘭香,混著她發間未散的焦糊氣息——那是昨夜笨拙下廚時沾染上的煙火氣。
江驍的手指驟然收緊,攥住她一縷發絲。記憶突然清晰得可怕:失明後第一次下床,她把自己的手腕塞進他掌心;胃痛發作的深夜,她哼著跑調的歌給他揉肚子。原來那些以為是憐憫的溫柔,早浸透了滾燙的真心。
"傻瓜..."他的唇擦過她發頂,嘗到鹹澀的淚痕。監護儀的警報聲不知何時平息,窗外玉蘭花瓣撲簌簌落在窗台,將那些關於利益的契約書,都鋪成了通往黎明的路。
江驍的手指在床頭櫃邊緣顫巍巍遊走,輸液管隨著動作在蒼白的手背纏出細密勒痕。棠棠眼疾手快扣住他腕骨,掌心溫度透過留置針膠布滲進皮膚:"你乾嘛?"
他偏頭躲開她探詢的呼吸,喉結在晨光裡滾出陰影:"銷毀掉..."沙啞的尾音像被掐斷的琴弦,"怕之後...你拿這個嘲笑我。"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她虎口結痂的燙傷,那道疤痕此刻硌得他心口發疼——原來最該被銷毀的,從來不是輕飄飄的協議。
棠棠突然輕笑出聲,溫熱的淚滴砸在他手背。她鬆開手,任他摸索著觸到皺巴巴的紙頁,聽著紙張簌簌的脆響混著監護儀的滴答。"江總倒是想得長遠。"她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他僵硬的肩膀,"不如現在就當著我的麵,把"自願放棄全部財產"改成"餘生債務分期償還"?"
江驍的動作頓住,空盲的瞳孔映著她模糊的輪廓。當棠棠的手覆上他握筆的顫抖指尖,他終於聽見自己破碎的輕笑——原來所謂銷毀,不過是怕失去抓住幸福的資格。筆尖在紙麵洇開墨漬,像朵綻放在晨光裡的花。
江驍手中的筆突然"啪嗒"墜地,金屬筆帽在瓷磚上滾出刺耳的聲響。他猛地捂住太陽穴,指節深深陷進蒼白的皮膚,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監護儀的心跳曲線瞬間紊亂,像被狂風撕碎的蛛網。
"怎麼了?!"棠棠撲過去時帶翻了床頭櫃,消毒棉球散落一地。她看見江驍額角暴起青筋,冷汗順著下頜線滴進病號服領口,那隻摸索止痛針的手在空中徒勞抓握,仿佛溺水者在抓救命稻草。
"頭疼...好疼..."沙啞的呢喃裡帶著破碎的顫音。江驍的後背弓成脆弱的弧度,空盲的瞳孔劇烈震顫。棠棠顫抖著按下呼叫鈴,另一隻手死死攥住他痙攣的手腕——那裡還留著她昨夜攥出的指痕,此刻被冷汗浸得發白。
護士衝進來時,棠棠正把江驍的頭按在自己肩頭。他無意識地抓住她後頸,指甲幾乎掐進皮肉。"彆怕,醫生馬上來。"她貼著他發燙的耳際低語,聲音卻因恐懼發顫。消毒水味突然變得刺鼻,混著江驍急促的喘息,在晨光裡凝成粘稠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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