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瓷磚泛著刺骨的冷意，將江驍的體溫一點點抽離。棠棠顫抖著將他往懷裡摟緊，用自己的體溫焐著他冰涼的指尖，忽然聽見他喉嚨裡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混著濃重的鼻音，卻仍是她熟悉的溫柔："寶寶......彆碰著......"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砸在他鎖骨上，卻在低頭時，看見他因劇痛而泛青的唇線，仍固執地勾著安撫她的弧度。
棠棠的指尖撫過江驍汗濕的鬢角，觸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心臟狠狠揪緊。她望著他因劇痛而扭曲的麵容，喉間泛起酸澀："江驍，彆硬撐著了，我們去醫院吧。"話音未落，就見他虛弱地搖頭，發梢掃過她手腕，帶起一陣戰栗。
"不要……叫……家庭醫生……洗胃清腸……"江驍的聲音破碎得像是被風吹散的紙片，每說一個字都要耗費全身力氣。突然，新一輪絞痛襲來，他猛地攥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痙攣的胃部，喉間溢出壓抑的呻吟，"嗯……呃啊……棠棠……疼……"尾音被疼痛扯得支離破碎，卻仍死死咬著牙不肯鬆口去醫院——他知道她大著肚子不方便，不願讓她在深夜奔波。
棠棠紅著眼眶摸出手機，指尖在通訊錄上顫抖著滑動。窗外的夜風吹開半掩的窗簾，將他冷汗浸透的襯衫吹得輕輕晃動，像一麵即將墜落的白旗。她按住通話鍵的手在發抖，另一隻手卻仍溫柔地替他理順被汗水黏住的頭發，直到聽見電話那頭傳來醫生的應答，才敢將憋了許久的哭聲輕輕放出來："求您……快點來……"
棠棠的鼻尖泛著紅，指尖輕輕蹭過他顫抖的手背："那我們先去床上好不好？"她試著扶他起身，卻被江驍用最後一絲力氣推開。
棠棠鼻尖發酸，伸手想扶他起身，卻被江驍虛弱地推開。他靠在馬桶邊，眼神混沌卻固執："不行......會......弄臟。"蒼白的唇瓣因用力而泛青，指尖死死摳住馬桶邊緣，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理智。
她這才注意到他雙腿間的水瀉痕跡，混著冷汗將褲腿浸得透濕。"不會的，有床單保護墊......"棠棠哽咽著扯開浴袍，輕輕蓋在他腿上，"讓我抱你回去，嗯？"不等他拒絕，便咬牙將他的胳膊架上肩頭。江驍悶哼一聲，整個人幾乎將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卻仍偏著頭，生怕蹭到她隆起的小腹。
兩步路走得跌跌撞撞，棠棠能感覺到他腹部肌肉在劇烈抽搐，隔著浴袍都能傳來灼人的溫度。當終於將他安頓到鋪好防水墊的床上時，江驍已經疼得說不出話，隻能用指尖輕輕攥住她的袖口，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窗外的啟明星在天邊微微發亮，她摸著他滾燙的額頭，忽然發現他睫毛上還凝著顆淚珠——這個在商場上翻雲覆雨的男人，此刻脆弱得讓人心碎。
江驍的聲音細如遊絲，帶著刻骨的羞恥與脆弱："你彆……彆嫌我臟……我……控製不住。"他不敢看棠棠的眼睛，滾燙的臉頰貼著枕頭，耳尖卻因難堪泛起病態的潮紅。指尖蜷縮著攥緊床單，指縫間還殘留著方才腹瀉時的濕意，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著狼狽。
棠棠的鼻尖驀地酸澀，指尖卻溫柔地覆上他劇烈抽搐的小腹。掌心觸到他滾燙的皮膚時，能清晰感受到腸胃在皮下瘋狂絞動，像困在牢籠裡的野獸般橫衝直撞。"彆想這些。"她的聲音裹著蜜似的柔軟，拇指輕輕打圈揉著他肚臍周圍最疼的部位，"我給你揉揉，忍忍就好。"
江驍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分不清是疼痛還是感動。她的掌心帶著恰到好處的力道，將芥末灼燒的刺痛一點點碾散，又在每一次腸痙攣時，用指腹輕輕按住緩解抽痛。窗外的天色漸漸泛起魚肚白，他望著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突然覺得，就算此刻溺死在這溫柔裡，也算是種救贖。
"疼就喊出來。"棠棠的指尖擦過他暴起的青筋，"我在呢。"這句話像顆定心丸，讓江驍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幾分。他不再壓抑喉間的悶哼，任由疼痛混著沙啞的呼喚，化作滾燙的淚，滴落在她腕間——原來真正的愛，從不是光鮮亮麗的承諾，而是能在最狼狽的時刻，坦然交付自己的脆弱。
李玉踩著晨光匆匆進門，皮質藥箱在掌心磕出沉穩的聲響。簡遇側身替他掀開臥室紗簾，目光掠過床上蜷縮的江驍時，喉結猛地滾動——曾經意氣風發的先生，此刻正咬著牙將臉埋進枕頭，冷汗浸透的碎發貼在額角，單薄的脊背隨著腸痙攣不住戰栗。
"李醫生......"棠棠抬頭時，睫毛上還凝著未乾的淚，指尖卻仍固執地在江驍小腹上打著圈，"他吞了芥末膠囊......現在腸絞痛厲害。"話音未落，江驍突然發出壓抑的悶哼，整個人向她懷裡縮去，腹部肌肉在她掌下繃成堅硬的石塊。
李玉快步上前，聽診器冰涼的金屬頭剛觸到江驍皮膚，就見他猛地抽搐了一下。"芥末腐蝕性強，得立刻洗胃。"他翻開急救箱的手頓了頓，目光掃過棠棠微隆的小腹，"簡遇，麻煩去準備碳酸氫鈉溶液，水溫控製在38度。"管家應聲而去的腳步聲裡，江驍忽然扯住李玉的袖口，氣若遊絲卻字字清晰："先......先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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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棠的眼淚終於砸在江驍手背上。她看著李玉將胃管緩緩推進他喉嚨，看著他因劇烈惡心而泛青的唇線，卻始終握著他的手，用拇指輕輕摩挲他掌心的薄繭——就像他無數次在她孕吐時，耐心地替她順氣那樣。晨光透過紗簾織成金色的網，將兩個緊緊相握的身影籠罩其中，此刻的疼痛與恐懼，都在這無聲的守護裡，化作了最堅實的鎧甲。
李玉動作迅速且專業，他先將胃管緩緩插入江驍的食管，動作儘量輕柔，可即便如此，江驍還是因為強烈的異物感和腸胃的不適而痛苦地扭動著身體。他緊閉雙眼，眉頭擰成了麻花，冷汗不停地從額頭冒出，打濕了鬢角的頭發。喉間不時發出壓抑的乾嘔聲，每一次胃部的收縮都像是在與死神拔河。
與此同時，江驍下半身還在無意識地水瀉，床單早已被弄臟，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腹瀉帶出的黃色液體順著大腿流到了床單上，把原本潔白的床單染得一片狼藉。江驍因為極度的虛弱和痛苦，根本無力去控製自己的身體。
李玉一邊熟練地操作著洗胃的儀器，將碳酸氫鈉溶液緩緩注入江驍的胃裡，又將含有芥末和胃酸的液體抽出，一邊在心裡盤算著後續的治療。他知道，洗胃隻是第一步，結束之後還必須要進行清腸灌腸，把腸道裡殘留的芥末和其他有害物質清理出來，才能真正緩解江驍的痛苦。
簡遇在一旁幫忙遞著各種工具和藥品，眼神中滿是擔憂。他看著平日裡意氣風發的江驍如今這般狼狽不堪，心裡也不是滋味。而棠棠則緊緊握著江驍的手，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心疼地看著江驍備受折磨。她的另一隻手還不時輕輕撫摸著江驍的額頭，試圖給他一些安慰。
洗胃的過程持續了一段時間，江驍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仿佛隻剩下了一口氣在吊著。終於，李玉完成了洗胃的操作，看著洗出的液體逐漸清澈，他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又要麵臨更為棘手的清腸灌腸工作。
江驍的指尖死死攥住棠棠的衣角，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洗胃後的胃袋仍在抽搐，像是被人攥在掌心反複揉捏。李玉將溫熱的灌腸液舉到與床麵齊平的高度，橡膠管末端的潤滑液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讓他本就虛浮的瞳孔驟然收縮。
"彆怕，很快就好。"棠棠俯身將他汗濕的碎發彆到耳後，聞到他唇角溢出的酸水味，喉間一陣發緊。江驍卻在灌腸管觸到後門口的瞬間，渾身肌肉猛地繃緊，不受控地發出嗚咽："疼......彆......"尾音被腸液注入的脹痛扯得支離破碎，他下意識往棠棠懷裡縮，卻因腹部的絞痛而蜷成蝦米。
灌腸液順著肛管緩緩流入腸道，江驍能清晰感覺到那股溫熱的液體在體內橫衝直撞，與殘留的芥末灼燒感絞成一團。括約肌因異物侵入而痙攣，他死死咬住棠棠的肩膀，齒痕透過單薄的布料滲出血絲，卻仍在混沌的意識裡，用最後的力氣偏頭避開她的小腹——哪怕在這樣的時刻，他仍記掛著她和未出世的孩子。
簡遇彆過臉去調整輸液架，李玉專注地觀察著灌腸袋刻度，唯有棠棠能聽見他喉嚨裡悶著的、壓抑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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