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彘犬相鬥,誰屠豬狗2)
“閃開,通通閃開!”
一群軍士提著水桶在長街上飛奔,不知撞倒了多少路人,掀翻了多少攤子。薛天涼向後退步,卻突然被人按住肩膀,他回頭看來,隻看一錦衣華服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後,麵容帶笑地對他抱拳道,“薛大人,久見!”
“杜樓主?”薛天涼雙眉一挑,也抱拳道:“樓主不在散花樓快活,怎會來這貧街陋巷了?”
杜隱答道:“大人取笑了,山珍海味吃膩了,來這兒角店野店嘗嘗新鮮。”
“原來如此,那我就……”薛天涼心係齊魚侯動向,正要離去,話沒說完就被杜隱半路截住,“薛大人,方才我見著一件怪事,思前想後卻一直想不通,夙聞大人足智多謀,還請大人幫忙參謀參謀。你說,若是有賊子殺人放火,衙門是該先緝凶呢,還是該先救火呢?”
“你媽的,又是殺人又是放火,有餘力當然是一邊緝凶一邊救火,要分個屁的先後。”
跟丟了齊魚侯,未央宮中又燃起燎天烈焰,不知出了什麼大事。薛天涼煩悶不已,本無心情與他閒嚼舌根,正要借故離去,忽然好想明白了什麼。遠遠看了一眼剛剛奔走過去的軍士,心中已有了不一樣的猜想,那些軍士各個手提水桶水囊,也有抗雲梯的,可是卻無一人帶刀掛劍。薛天涼陡然頓住腳步,問:“樓主此話何意?”
“薛大人,今夜聲雜人亂,好多東西一時間都看不清楚路數了,不如去我散花樓喝上一杯,如何?”杜隱搖著手中的折扇,笑著說。
“公務在身,恐怕不敢叨擾。”薛天涼雙目微凝,徑直拒絕。但是見杜隱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微微皺眉問道:“不知道這頓酒是杜樓主自己做東,還是周大卿提前結過賬的?”
杜隱笑著搖頭,“大卿就算再明察秋毫,如今遠在青州,遙遙千裡,哪裡顧得上這裡的事情。自然是在下臨時相邀,俗話說站得高看的遠,去樓上吹吹風醒醒頭吧,外頭這麼亂,搞得人雲山霧繞的,萬一會錯了意,幫錯了忙,豈不是隻能等著陛下回來秋後算賬了?再說了,陛下和冷侖將軍離京之後,梁晉將軍就是這一城軍武之重了,手握重兵,你看他一點也不急,可見啊,這天是塌不了的。”
“那倒也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嘛。”
薛天涼沉思片刻,一想自己司職銅牢,內宮安危並非他之責,久在官場的他也笑了起來,慢慢收刀入鞘,隨杜隱向散花樓走去。
……
素問銅牢是大周最堅固的牢獄,但是除了薛天涼以外,任何機關暗器,獄卒守衛又豈是丁冕的一合之敵。可是他卻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卻不是林笑非,他怎麼也沒想到薛天涼會將這麼個小人物關在銅牢裡,他以為起碼應該是霍炎跟他提過的那個叫弓布的人,此時他已知中計了,“好你個齊魚侯,原來是你先發現了我,給我做了一場將計就計的好戲”。
“丁冕?!”
柳明旗更沒想到,自己不惜折斷指骨,脫開束縛雙手的鐵鏈,用牙咬牢門時候,會看到突然出現的丁冕。他滿臉驚喜,以為遇到菩薩救星,可是發現丁冕的眼中竟然滿是怒氣和凶光。
“丁少俠,求你看在風兒的份上,救我一命罷?!”滿身血汙的柳明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滿眼乞憐地看著丁冕,聲聲哀求。
然而丁冕卻怒聲嗬斥道:“住嘴!莫說你為非作歹,與柳習風本就少有侄舅情分,便是他在此間,我也要拿你回去,今日我亦非是他師兄,而是昆侖少宗主,如你這等兩麵三刀禍害忠良的大奸大惡之徒,若是我昆侖山人,早被我就地正法。你的所作所為,暗影樓的霍炎早就一五一十相告,此刻你還敢與我耍計量?稍後我帶你去見他,你二人當堂對質去吧。”
此言一出,真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直嚇得柳明旗直接癱軟了下去,似爛泥一般。如果見到霍炎,怎能留他活命?鐵鉤穿骨,鋼針透體的劇痛仿佛再次降臨。世人說人在瀕死之際異常清醒,他竭力壓下恐懼,思緒飛轉。突然,他眼中好似精芒閃過,大聲喊道:“少宗主說的是,不過……如果我告訴你一樁秘密,作為交換,你可能放我一條活路?”
丁冕看著眼前苟延殘喘如待死老狗一般的柳明旗,有些疑惑地冷聲問:“那要看你說的秘密值不值你的狗命。”
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柳明旗仿佛立馬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點頭:“當然,當然。”他鎮定了些許,說:“那就是貴派陸氏雙俠的死因,我知道是誰殺了陸離和陸書瑤兩兄妹。”
丁冕一聽這話,登時麵色巨驚,一年前陸氏兄妹為了拉攏暗影樓,結伴前往巴州,沒想到半途被害,而且屍身受辱,在江湖中引起軒然大波,但是一直沒查出真凶,隻猜測與曲憑寒背後的仁宗有關,卻沒有真憑實據,更不知確切是何人動手。甚至此行下山之前,他還以陸氏兄妹之死警告杜若飛,誰能想到柳明旗居然自詡知道這真凶,教他怎能不驚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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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丁冕怒氣上胸,一掌拍碎牢門,抓住衣襟便拎起柳明旗,厲聲喝問:“誰?快說,你敢有半點猶豫,或是半句虛言,我立時將你碎屍萬段!”
“咳咳咳……”柳明旗猛烈地咳嗽兩聲,問:“這麼說,少宗主是認同這個秘密值得放我一馬了?”
丁冕沉思片刻道:“若你實言無虛,我自然放你一馬,我昆侖中人,一言九鼎。”
柳明旗頓時鬆了一口氣,一字一句說道:“殺害陸氏兄妹的賊人,正是前暗影樓天殺堂的高手齊魚侯。當初他受仁宗委派,要挑撥昆侖和太白劍宗,故而中途截殺陸氏兄妹,又嫁禍給太白林笑非。少宗主應該知道,我與林笑非已經勢同水火,若非事實如此,我絕不會幫他開脫。”
“齊魚候!”
丁冕雙目如火,一字一字咬牙切齒般。柳明旗見他神情如此憤怒,心中不禁有些竊喜,哪知剛剛麵露喜色就被丁冕一聲雷霆巨吼嚇得滿臉鐵青,肝膽欲裂,“好大的狗膽,死到臨頭還敢胡言亂語,想在我這裡施展借刀殺人的計量,豈知我是好騙的?!”
柳明旗被嚇得膽戰心驚,連忙磕頭急呼:“不不不,少宗主明鑒,我哪敢蒙騙於您,這殺害貴宗陸氏兄妹的當真是齊魚侯老賊啊!”
丁冕雙目死死盯著他臉,逼問道:“如此秘事,你如何得知?我怎相信這不是你二人互相內鬥,才惡意攀咬,不過借刀殺人呢?”
柳明旗急忙道:“這是暗影樓段缺告訴小人的,段缺被齊魚侯訓練了要做白諾城的替身,有一次二人在殺神殿中起了爭執,互相要挾,抖露了機密才被我無意間得知的。”
“空口白牙,無憑無據!”丁冕搖頭道。
“這……這我哪有證據?”見丁冕神色愈加冷靜,柳明旗急得滿頭冷汗,片刻就濕透了衣衫,過了半晌忽然大叫一聲:“啊,對啦!這齊老賊有個怪癖,凡殺一人必從這人身上取走一件物事以做留念,不知陸書瑤女俠是否隨身佩戴有一件七寶瓔珞,這物件我在齊老賊的屋子裡見過,似乎是陸氏兄妹被害殺後才新添的。”
丁冕腦中頓時閃過年少時候的記憶,記得陸書瑤的脖子上確實曾掛著一串瓔珞,但是後來出落大方後,男女有彆,加上為了練功方便,估計便貼身收藏或是壓在閨房了,這事遠隔多年又隱秘至極,便是昆侖之中也隻有七傑和幾位師長才知道,這些年他自己都忘了,旁人是絕技不可能知曉的。
丁冕心中已七八成相信了柳明旗的話,他深吸一口氣,逼人的殺氣頓時騰然升起,斟酌片刻後他冷眼看了看柳明旗道:“待我拿住老賊,自然知道真偽,若你所言不虛,我丁冕一言九鼎,便暫且饒你一命。反之,若我發現你虛言哄瞞,哼,莫說霍炎要取你性命,我也繞不得你。”
“是是是,謝過少宗主不殺之恩,我……我這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