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的書房在昨夜燃起大火,火光映紅了半個縣城的夜空。
巡鹽兵帶著水桶趕到時,屋頂已經塌了大半,濃煙裹著紙灰“簌簌”往下飄,混著燒焦的木頭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快潑水!彆讓火蔓延到賬房!”
校尉捂著口鼻指揮,士兵們手忙腳亂地撲火,水柱澆在燃燒的書架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火滅後,書房裡隻剩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半張沒燒透的密信,信紙邊緣蜷曲發黑,上麵用朱砂寫的“星塵河鹽稅銀,三成入私庫”幾個字卻格外清晰。
“李主簿跑了!”
校尉撿起密信,指節因憤怒而發白,信紙被捏得發皺:“這信是寫給府衙師爺的,抬頭還留著‘張師爺親啟’的字樣。看來他們的貪腐網不止縣城,連府裡都有內鬼!”
他往賬房方向望去,那裡的火光已經熄滅,隻餘青煙嫋嫋,“他們燒書房是為了毀證據,快搜賬房!看看還有沒有漏網的賬本!”
蘇轍跟著士兵在灰燼裡翻找,指尖被燙得發紅,突然摸到塊沒燒透的木牌,上麵刻著“鹽道司”三個字,背麵貼著張鹽引殘片,邊緣的蠍子紋正是鹽幫偽造的標記。
“李主簿隻是小嘍囉!”
蘇轍舉著木牌喊,聲音因激動而發顫:“真正的大頭在府衙!這木牌是鹽道司的信物,說明師爺和鹽道衙門也有勾結!”
他往官衙方向跑,“他們燒賬本是想毀罪證,我們得在張師爺銷毀剩下的證據前找到他!”
護貨隊的人跟著他穿過縣城的小巷,石板路上還留著昨夜救火的水漬。
快到府衙時,卻被一隊衛兵攔住,衛兵們穿著府衙的製服,手裡的刀卻纏著紅繩——那是鹽幫特有的標記,顯然早就被收買。
“站住!府衙禁地,閒人免進!”
領頭的衛兵橫刀阻攔,刀光在晨光下閃著冷光:“李主簿通匪被查,府衙正在抓人,你們再闖就是抗命!”
蘇轍往衛兵身後望,府衙門口停著輛馬車,車簾緊閉,隱約能看見有人往車上搬箱子,箱子縫裡露出銀錠的反光。“我們找張師爺!有要事稟報!”
他提高聲音,故意讓馬車裡的人聽見:“關於鹽幫偽造鹽引、李主簿貪贓枉法的事,我們有新證據!”
車簾“唰”地被掀開,一個搖著扇子的瘦高個探出頭,正是府衙的張師爺,他穿著件月白長衫,扇子上繡的“清正廉明”四個字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蘇轍?你倒來得快。”
張師爺跳下馬車,扇子“啪”地合上,眼神陰沉沉的。
“李主簿把責任全推給你了,說你私放鹽蠍子,還盜走了官府的鹽引。
現在府衙已經下了通緝令,畫影圖形捉拿你。”
他往地上扔了張紙,紙上的畫像歪歪扭扭,根本不是蘇轍,倒像是個鹽幫小嘍囉,“識相的把鹽窖掌印交出來,我就讓你當新鹽倉主管,吃香喝辣;
不然啊,就是死路一條,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穿蓑衣的人悄悄繞到馬車後,用刀劃開個小口,裡麵的箱子露出半本賬本,上麵的字跡和李主簿黑賬上的如出一轍。
“大家快看!”
他把賬本抽出來舉高:“這是從馬車上找到的,記著‘星塵河鹽井歸鹽幫,每年分府衙五千兩’,還有張師爺收鹽幫銀子的明細!”
賬本上的墨跡未乾,顯然是昨夜匆忙收拾時落下的:“原來你們早就和鹽幫勾結,想霸占鹽井,李主簿隻是替罪羊!”
衛兵們見狀開始猶豫,有人悄悄放下了刀——他們大多是附近村鎮的人,家裡都靠著紅繩坡的鹽過日子,誰願幫著外人害鄉親?
張師爺臉色一沉,突然從袖中掏出根毒針,針尾淬著烏黑的毒液,“嗖”地往蘇轍射去:“不知死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