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拐過豁口,踏上廟後的窄巷。
積雪被踩得咯吱響,混著他瘸腿的頓步聲,在空巷裡格外清晰。
冷風卷著血腥味追上來,他裹緊破棉襖,加快了腳步。
沒走三十步,身後傳來極輕的響動。
不是風聲,是鞋底蹭過凍土的聲音,很輕,卻逃不過阿七的耳朵。
他回頭。
小女孩不知何時跟了出來,棉襖上沾著草屑和血漬,壓在身下的手已經抽了出來,攥著塊巴掌大的碎鏡子。
鏡麵裂了好幾道縫,邊緣鋒利得像刀片。
她看見阿七回頭,腳步頓住,眼睛睜得圓圓的,手裡的碎鏡子下意識往身後藏了藏,卻沒跑。
“滾。”阿七的聲音比巷子裡的風還冷。
小女孩抿著嘴,沒動,也沒說話,隻是看著他,那雙眼睛格外亮。
阿七皺了皺眉,他不想帶個累贅,更不想帶個揣著碎鏡子的小孩。
能在死人堆裡藏著這東西,要麼是蠢,要麼是狠,無論哪種,都不是好事。
他轉身繼續走,步子更快了些。
身後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不遠不近地跟著,像條甩不掉的影子。
阿七的牙咬得發緊,左腿有些疼,額角滲出冷汗,混著血水往下淌。
他知道這孩子在打什麼主意。
亂世裡,一個半大的瘸子,總比孤身一人的小女孩要安全些,尤其是這瘸子看起來比狼還冷。
“我可以照顧你。”這時候,後麵傳來小女孩細細的聲音,帶著篤定的味道:“你這樣走不了多遠的,我身子小,能偷東西。”
阿七看著女孩,這孩子站在雪地裡,像株被凍得瑟瑟發抖卻不肯彎腰的野草。
攥著碎鏡子的手雖然還在顫,眼神卻亮得很,沒有半分怯意。
“偷東西?”阿七的聲音裡帶著點嘲諷,卻沒再趕她,“被抓住了,打斷的可不止腿。”
小女孩把碎鏡子往袖管裡塞了塞,下巴抬了抬:“不會被抓住的,我娘教我的,看影子,聽腳步,專挑醉漢和懶兵。”
她說得輕巧,仿佛在說撿柴禾那麼簡單,可眼底一閃而過的慌,還是被阿七發現了。
阿七盯著她看了很久,似乎是在考慮什麼,最終,才緩緩點了點頭。
沒有多餘的話,轉身繼續往前走。
小女孩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幾步跑到阿七身後,踮腳去夠他肩上的破布包:“我來背!”
包袱並不重。
“你叫什麼?”阿七忽然開口,聲音被風雪吞了一半,卻足夠清晰。
小女孩的腳步頓了頓,抬頭看他的身影,棉襖領口沾著的雪粒簌簌往下掉。
“我娘叫我小九。”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就九個的九。”
阿七“嗯”了一聲,左腿踩在積雪裡,發出“咯吱”一聲響。
他想起自己的名字,是雲州城破前,隔壁瞎眼的老鐵匠隨口取的,說他是第七個討飯討到門口的孩子。
阿七,小九。
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又很快壓下去,像被風雪凍住了似的。
倒真有幾分說不清的緣法。
巷口的風更急了,卷著兩人的腳步聲,往更深的黑暗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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