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的冰冷電子音如同喪鐘，敲打在江淮幾乎要炸裂的神經上。
“十。”“九。”“八……”
顧明淵帶著那抹令人作嘔的、慈祥的微笑，欣賞著江淮的崩潰，輕聲細語地催促，
如同惡魔低語：“怎麼？選不出來？一個陌生的、未來可能毫無貢獻的孩子，
還是一個與你並肩作戰、情深意重的愛人？這麼難嗎？”
“三……”“二……”
就在那最後的“一”即將脫口而出的瞬間，
江淮猛地抬起頭，眼球幾乎爆裂出血絲，聲音嘶啞尖銳得變了調，衝破所有理智的束縛：
“我選他！選他！！！”他的手指瘋狂地戳指著屏幕上那個陌生的少年，
淚水混合著絕望的汗水滾落，“你們動他試試！我選他，放開昭陽！”
吼出這句話仿佛抽乾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沿著玻璃牆滑跪下去，
肩膀劇烈顫抖，發出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哈哈……哈哈哈……”顧明淵猛地爆發出了一陣暢快淋漓的大笑，
笑聲在冰冷的醫療室裡回蕩，充滿了扭曲的滿足感，“精彩！真是精彩的選擇！江醫生，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笑聲戛然而止。
他操控輪椅向前微微挪動，臉幾乎要貼在玻璃上，
那雙看似渾濁實則銳利冰冷的眼睛死死盯著癱倒在地的江淮，聲音陡然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穿越時空的、惡毒的寒意：
“那麼，你還記得嗎？”
“二十年前，廢棄的‘明安生物研究所’裡……”
“也有一個人，和你現在一樣，被迫做過同樣的選擇。”
“不過，”他頓了頓，每個字都像冰錐一樣砸向江淮，“他和你選的不一樣。”
“他選擇了保護那個陌生的、編號07的實驗體孩子……”
“……而放棄了他的家人。”
顧明淵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癲狂的憐憫和嘲弄：“你想知道，那個被救的孩子，後來怎麼樣了嗎？”
江淮的嗚咽聲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比身後冰冷的金屬牆壁還要蒼白。
瞳孔因極致的震驚和無法置信而劇烈收縮，甚至暫時壓過了對許昭陽處境的恐懼。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輕得像耳語，破碎不堪，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你……再說一遍……”
二十年前……明安生物研究所……那場吞噬了他一切的大火……
那個他永遠無法擺脫的血色夜晚……那些被刻意塵封、連溫瑞安都未必知曉全部細節的噩夢……
顧明淵欣賞著他瞬間崩潰的神情，嘴角那詭異的笑容愈發擴大，
帶著一種病態的滿足感：“我說什麼，你心裡很清楚，不是嗎，
江淮？或者說……當年那個僥幸活下來的，‘被放棄’的小男孩？”
他慢悠悠地，如同用刀一片片淩遲著江淮的靈魂：“那個偉大的、選擇了陌生孩子、
眼睜睜看著自己至親至愛被撕碎的男人？”
“哈哈……真是諷刺啊！
他用他愛人的命，換來的那個孩子，如今也長大了？”
顧明淵的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江淮耳邊：
“來，猜猜看，江醫生。”
“當年那位用他愛人性命換下來的那個實驗體孩子……”
“現在……在哪兒呢？”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江淮記憶最深處、最血腥的傷疤，並殘忍地攪動。
他渾身開始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眼前陣陣發黑，所有畫麵瘋狂交織、旋轉，幾乎要將他撕裂！“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誰？”顧明淵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嘲弄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
“我是賦予你‘價值’的人，江淮。不然你以為，你憑什麼能活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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