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必須立刻停止攻勢!”
“可尼維爾總司令承諾的48小時還沒過去!就算有些損失,也還是先觀察一下......”
“損失?你說這叫‘損失’?!你是不是連算術都不會?二十萬!整整二十萬!短短二十四小時內,我們損失了二十萬兵力!就連英國那幫海盜,在伊普爾和加裡波利一夜之間都沒遭過這種程度的損失!”
“那又怎樣?現在就這樣毫無成果地停止攻勢,你不明白那二十萬人的犧牲反而會變得毫無意義嗎?你的腦袋是長來裝飾的嗎?!“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試試!”
法國政界一如宇宙誕生前的混沌,陷入了全麵的混亂。
原因顯而易見,尼維爾發起攻勢僅僅24小時,便以荒唐的方式損失了二十萬大軍。
以亞曆山大·裡博為首的那些原本就不信任尼維爾的人高聲叫嚷著“果然如此”,主張立刻中止攻勢;而另一派則堅持繼續推進。
原本派係鬥爭就激烈的法國政壇瞬間徹底分裂,彼此扯住對方的領口怒吼,而好不容易從暈厥中蘇醒過來的總統普恩加萊想要平息這場鬨劇,卻毫無作用。
因為不斷攀升的陣亡數字,正源源不斷地為這場火燒眉毛的議會爭鬥添柴加油。
“政府到底知不知道前線發生了什麼?!必須立刻阻止尼維爾這瘋子的行徑!”
從一開始就反對這場攻勢的貝當元帥和法國高級軍官們,簡直氣得肺都要炸了。
尼維爾就像往嬰兒嘴裡喂飯一樣,不斷地把無辜的士兵送進德軍的槍口裡。
而此時的政客們又在乾什麼呢?
全都被派係鬥爭牽著鼻子走,不僅沒能叫停攻勢,連個像樣的對策都提不出來。
雖說一開始就沒指望他們真能幫上戰事,但再怎麼說,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戰爭被他們這些內部矛盾給葬送了吧!
“尼維爾!尼維爾總司令到底在哪兒!”
“貝當司令,請您冷靜!”
“哼,給我讓開!必須立刻停止這場自殺式的攻勢!”
最終,實在看不下去的貝當決定親自前往總司令部,無論是勸說還是怒斥,都要從尼維爾口中得到個答案。
但還沒進門,便被哨兵攔下。
而尼維爾,連影子都不見一個。
最後,貝當隻能滿腔怒火、毫無收獲地返回,不過從他精神健康的角度來說,也許沒能見到尼維爾反倒是件好事。
“該死,該死,該死!無論如何也得突破德軍防線啊......!”
而此時的尼維爾,不僅沒有中止攻勢的意思,反倒窩在屋裡抱頭苦思,像個走投無路的人一樣拚命尋找出路。
如果貝當親眼看到這一幕,恐怕早就一口老血噴出來,當場因怒火攻心倒地不起了。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嗚啊啊啊啊啊!!”
“媽媽!媽媽!我不想死!求求誰來救救我啊!”
既然總司令也好,政府也罷,全都拿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那麼最終承受這場戰爭代價的,隻能是那些可憐的士兵們。
哪怕此時距離那所謂的“承諾的48小時”已近在眼前,這場毫無意義的攻勢卻仍未有半分停止的跡象。
戰場上遍地橫陳的全是法國士兵的屍體,已經看不見一寸乾淨的土地,但那些軍官們卻仍在高聲喊著,命令士兵踏過戰友的屍體,繼續前進。
可到底又有誰能邁得動這一步?
隻要一踏出掩體,迎接他們的便是德國軍隊的子彈與炮火,隨即便會變成倒在地上無數屍體中的一具。
此地,已經不再有滿腔鬥誌的法蘭西勇士。
隻剩下懼怕死亡的,無助的人類罷了。
......
“真是殘酷。”
奧斯卡王子皺起眉頭,望著眼前慘烈的景象低聲說道。他是威廉二世的第五子,也是波羅的海王國的儲君,如今則以上校身份服役於西線戰場。
自戰爭爆發之初便一直駐守在西線,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戰爭的殘酷,但這次尼維爾發起的攻勢所造成的慘狀,卻遠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場戰鬥都更加悲慘。
“雖然是敵人......但現在連法國士兵都讓人感到可憐了。雖說在戰場上,士兵的命根本算不得什麼,但這也太過分了。敵方總司令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態,還能堅持進攻?”
“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的副官臉色僵硬地回應道。
一開始,他們還會因勝利而歡呼雀躍,但如今,所有人都露出厭倦與麻木的表情,再也笑不出來了。
軍官學校的教誨是:不可憐憫敵人。但當一具又一具穿著藍色軍服的屍體倒下,仿佛要將整個埃納河填滿時,世上又有誰還能不感到心痛與悲哀?
即便是敵人,又怎能不令人感到憐憫?
奧斯卡甚至開始好奇那個名叫“尼維爾”的人的臉了。
到底是出於什麼理由,懷著怎樣的心情,才能將自己的士兵不斷推向這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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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以戰爭為生的軍人,說出這樣的話或許並不合適,但如今他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懷念戰爭爆發前的和平時光。
當然,這樣的思緒,或許是所有經曆過戰爭的歐洲人共同的心聲。
“殿下,該出發了。司令部即將下達反擊的命令。”
“是啊,不能再沉溺在感傷中了。走吧,莫德爾中尉。沒想到離開波羅的海前的最後一戰,竟然是這種鬼樣子,真倒黴。”
即便炮火連天,奧斯卡王子依然沉著冷靜地指揮著部隊。他身後,那位由他親自提拔、日後被譽為德軍最傑出將領之一的奧托·瓦爾特·莫德爾ottooritzaterode)中尉隻是默默點頭,跟在王子身後,一邊小聲咕噥著。
儘管法國士兵的遭遇令人唏噓,但他終究是軍人。軍人,即便心懷不忍,也必須為了祖國,將敵人無情地踐踏。
莫德爾重新振作精神,扶了扶軍帽。
反擊的時刻,到了。
......
“魯普雷希特司令官,全軍攻擊準備就緒。”
“啊啊,這沉重而冰冷的感覺......自從邊境之戰後,已經快一年了。”
當尼維爾承諾停止進攻的48小時即將結束之際,中央集團軍司令、王儲魯普雷希特終於開始了真正的行動。
嗯,就好像前麵的戰鬥隻是開胃菜一樣。
他早就厭倦了純粹的防禦。
現在,是時候從埃納—馬恩戰線挺進,直指敵人的心臟,巴黎了。
“久等了,諸位!終於要發動攻擊了!在東線的兄弟們到來之前,越過山嶺和埃納河,粉碎敵軍,讓全世界見識西線軍團的威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