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瓦隆!我看到瓦隆了!”
隨著法軍的撤退,比利時軍終於回到了曾被法軍占領的瓦隆。
比利時士兵們,尤其是來自瓦隆的士兵,一邊擔心家鄉是否遭到法軍的蹂躪,一邊懷著即將與家人重逢的希望,踏上了故土。
“......上帝啊。”
然而,不幸的是,他們的擔憂變成了現實。
比利時士兵回到瓦隆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些完全淪為廢墟、與灰蒙天空相得益彰的陰鬱城市與村莊。
更糟的是,街頭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比利時士兵們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難道那些該死的法蘭西青蛙佬,竟然把家鄉人全都屠了嗎?
“我們的士兵回來了!”
“聖母瑪利亞啊!”
但所幸,那不過是杞人憂天。
沒過多久,一些藏身破敗建築中的比利時人,看到比利時軍人那黑色軍裝和黑黃紅三色旗,便紛紛走出,滿臉疲憊卻激動地歡呼起來。
村莊已破敗不堪,但至少,人還活著。確認了這一點後,比利時士兵們終於鬆了口氣,但他們的神情仍未明朗。
因為比利時居民的模樣,無論男女老少,全都像幾個月沒吃飽、沒洗澡一樣狼狽不堪。
“大家怎麼變得像落湯老鼠一樣了?”
“是法國佬乾的。他們把我們當成犯人一樣對待。”
自法軍占領瓦隆那天起,就害怕比利時平民搞破壞、投身抵抗軍,因此將居民集中關押在特定區域,嚴加監視。
比利時人對法軍的仇恨本就不小,若是放任不管,說不定哪天就像華沙的波蘭人那樣,反手給法國一刀。
於是被占領的瓦隆平民,就如同二戰時被關進隔離區的猶太人一般,成了囚籠中的羔羊。凡是稍有不滿、敢於反抗者,都被冠上“勾結聯軍”的罪名,送上了絞刑架。就連最基本的糧食與飲水,也無人供應。
法國雖說是少數能自給自足的富裕國家之一,但在全麵戰爭中,他們根本沒有餘力去照顧這些隨時可能變成敵人的平民口糧。
“這群狗娘養的法棍雜種......!”
因此比利時人有這種慘狀也不足為奇,而比利時士兵本就對侵略家園的法國恨之入骨,如今的怒火與仇恨更是愈發熾烈。
砰!轟隆!!
“把那些法國雜種統統殺光!”
“不管是炸彈還是毒氣,全都給我砸下去!”
而這,便成了正在瓦隆激戰中撤退的法軍的一場災難。
目睹慘況的比利時士兵,仿佛發狂的野犬般,帶著滿腔怒火,開始瘋狂撕咬法軍。
“我們損失了相當數量的兵力。尤其是比利時軍的攻勢極其猛烈。”
“......這是我們的報應啊。”
負責指揮撤退的福煦臉色無比陰沉。
他們以“保障後方安全”的名義所作的一切,到頭來卻反噬了自己。
“不過多虧了他們的犧牲,其餘部隊才能順利撤出瓦隆。”
“那也是一場原本可以避免的犧牲。”
福煦低聲喃喃。
太多本該擁有美好未來的法國年輕人,就這麼永遠留在了瓦隆。
而今後,他還將失去更多。
“......即便如此,我們也必須戰鬥下去。”
“是的,司令閣下。必須戰鬥。”
為了法國。
......
“尼韋爾總司令,你被免職了。”
“......我明白了。”
1914年5月13日。
在馬恩—埃納戰線前線失守之後的五天,法國政府終於從尼韋爾攻勢中如夢初醒,做出了將其從總司令職位上解職的決定。
當然,這已經無異於亡羊補牢了。
尼韋爾就這樣帶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表示會承擔責任,然後憤然脫下軍裝滾蛋。
而接過爛攤子、負責重整潰敗法國軍隊的人選,正是中央集團軍司令貝當。
福煦也曾被提及為下一任總司令的候選人,但他在未與政府協商的情況下擅自放棄瓦隆一事,使得他的名字依舊隻是被提了一提而已。
當然,要說誰的責任更大,那自然是那些讓福煦做出此等決定的政府與政客們。
但不論時代如何更迭,資本政客始終是逃避責任的生物,最終,這件事就以對福煦既不追責也不處分的方式草草了結。
“感覺前路一片黑暗啊。”
此時此刻,負責善後尼韋爾留下的滿目瘡痍的貝當,前所未有地深深歎息了一聲。
作為法國的新任總司令,他麵臨的問題堆積如山:不斷被德軍攻破的戰線;對將士們怒火中燒的士兵;俄羅斯革命後蔓延進軍中的激進思想......這一切都壓在了他肩上。
因此,貝當的部下曾勸他拒絕接受這杯“毒酒”般的任命,但貝當仍毅然接下了總司令之位。
總得有人為法國飲下這杯毒酒,而那個“人”,隻能是他自己。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那位無能的總理也不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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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是亞曆山大·裡博。在免除尼韋爾職務之後,麵對鋪天蓋地的輿論,他也不得不辭去總理之職。
因此,法國總理一職目前處於空缺狀態,總統普恩加萊為了應急,授予貝當臨時全權處理一切事務的權力。
這在極度強調文官控製軍隊的法蘭西第三共和國中是極為罕見的一幕,畢竟兩位拿破侖已經給後人留下了足夠深刻的教訓。但貝當對此卻並不反感。
畢竟法國會淪落至此,說到底還是因為政客插手軍務、任意妄為的結果。
他並不喜歡尼韋爾,但尼韋爾之所以在高層反對下仍一意孤行發動進攻,不也正是政客的施壓所致嗎?
戰爭本該由軍人來打,不是那些隻會嘴上說說的文人墨客可以插手的事。
“好了,全體注意。”
獲得總統授權的貝當立即召集各軍司令,著手為法國動刀施救。
“多虧福煦司令拚死抵抗,比利時戰線暫時穩定了下來。但埃納戰線最終還是失守了蘭斯。更糟糕的是,那群德國佬毫無停下進攻的打算。隨著時間推移,局勢將不斷惡化,我們必須立即采取行動,穩住戰線。”
眼下最棘手的問題,便是埃納戰線上正在爆發的集體抗命事件。
若不能及時安撫士兵的不滿,抗命極有可能演變成全麵叛亂。
想想俄國是怎麼滅亡的,就知道這一點絕對不能放任。
“帶頭抗命的士兵應立即槍決。若繼續放任,很快整個軍隊都將彌漫抗命之風。”
有人發言,多數將官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對於內部敵人,必須如同切除腫瘤般迅速,在座無人不明白這個道理。
“對抗命者的懲罰當然必要。但若處罰過於嚴厲,隻會讓局勢更加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