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外務大臣的身體怎麼樣了?”
“還在恢複中,不過醫生說很快就能痊愈,起身下床了。”
“唉,漢斯那家夥真是,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莫名其妙地卷進這種事裡。小時候就夠讓人操心的,長大了倒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麻煩製造者。”
比洛抱怨,貝特曼霍爾維格則像是深有同感似得輕笑了一聲。
明明比誰都小心謹慎,口罩戴得不離臉,消毒也當飯吃,結果還是得了流感。
上次的刺殺事件也是一樣,簡直讓人懷疑一個人到底能有多倒黴。
“還好他命硬。”
每次都能在各種事件中掙紮著活下來,倒也是一種本事。
對貝特曼霍爾維格來說,戰後還打算把漢斯榨乾利用一番,如今能鬆一口氣也算是意外的寬慰。
“話說回來,這次流感造成的損失確實嚴重。”
“是啊,簡直讓人懷念起了當年的俄羅斯流感了。”
現在連一些知名人士都因流感頻頻去世,局勢已然危急。
尤其是庇護十世。
那位受人尊敬、品德高尚的羅馬教皇,本就孱弱的身體因法蘭西流感進一步惡化,最終在幾天前離世,歸於主的懷抱。
他一直祈願和平,卻終究沒能見證戰爭的終結就閉上了眼睛。即便是比洛和貝特曼霍爾維格這兩個非天主教徒,也不禁為此感到惋惜。
“雖說如今因為大家積極配合防疫措施,擴散的趨勢暫時放緩了,但還遠不能掉以輕心。”
疫情就像海邊的潮水,暫時退去後很快又會卷土重來。
現在的平靜,也不過是第一波疫情結束罷了,第二波、第三波,很快就會接踵而至。
“更何況,最近的報告顯示,有些法蘭西流感患者皮膚甚至開始發青,出現了變異的跡象,真是令人擔憂。”
“恩,這說明流感已經變異,致死率也更高了。”
而且法蘭西流感最令人忌憚的地方,在於它不像其他流感那樣隻威脅免疫力較弱的老人,而是專門盯上了二十到四十五歲的青壯年,死亡率異常地高,簡直惡毒至極。
如今不隻是德軍,連英軍和美軍也才剛剛控製住擴散,開始恢複戰力,這種消息無疑讓人更為焦慮。
但為了阻止這場災難,德國政府,甚至整個人類,能做的實在有限。
治療法蘭西流感的藥物尚未出現,更彆說疫苗了,根本連影子都沒有。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嚴守防疫底線。
戴口罩、勤洗手。
光是這兩項措施,在21世紀的那一波疫情中就已經被證實能大大減少感染者數量。
“對了,法國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對我們而言,不得不說,還真是......不妙才是幸運。不,隻能是說,那邊更嚴重了。”
德國靠迅速的防疫措施將損失壓到最低。
英國和美國雖稍慢一步,也勉強控製住了局勢。
唯獨法國,完全陷入了泥潭。
......
“總理閣下,前線的德國流感感染者人數還在持續增加。目前確診人數已經突破九十萬,現在正朝著一百萬逼近。”
“......”
1914年9月10日。
在愛麗舍宮舉行的內閣會議上,內閣會議正在緊張地進行著。
克列孟梭坐在會議桌的一端,他麵對親信、外交部長斯特凡·皮雄stephenpichon)那低沉報告的語氣,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神情沉重,滿麵愁容。
沉重的氣氛彌漫在整個會議室裡。
並不是不相信皮雄的報告。
恰恰相反,克列孟梭的表情正是源於他比在座任何人都更清楚前線的情況,才會流露出如此神情。
畢竟在之前,前任戰爭部長保羅·潘勒韋paupaineve)因為尼維爾攻勢的失敗被罷免,因此克列孟梭不僅接任了總理一職,還親自兼任了戰爭部長。
這個決定讓他直麵了戰爭的殘酷,也讓他第一次在這場漫長的戰爭中感到意誌的動搖。
就因為一個區區的流感,一場微不足道的流感,該死的德國流感,就讓法國的兵力以令人發指的速度消耗殆儘。
起初隻是普通感冒症狀的德國流感,如今卻已經異變成會腐蝕皮膚、帶來致命“紫色死亡”的恐怖怪物。
更糟的是,不知為何,這場流感不像過去那種以體弱老人為主要致死對象的俄國流感,反而對年輕人有著更高的致死率。
這些年輕人,恰恰是法國軍隊的中堅力量,他們本應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為國家的榮譽而戰。
如今,這些原本該在戰場上與敵人搏命的英勇的士兵卻紛紛病倒在病床上,無法再像以往那樣衝鋒陷陣。
他們不是倒在敵人的槍林彈雨中,而是被這可惡的流感活活奪去了生命!這對於法國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上帝啊,您為何要將這樣的災厄降臨在法國?您......終究還是拋棄我們了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身為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的進步派政治家,克列孟梭平日並不篤信宗教,可此刻他卻想望著那灰蒙蒙的天,向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神靈質問。
就算是協約軍攻破比利時防線、踏入法國國土之時,就算意大利投降、南法邊境局勢告急之時,甚至就算北非遠比預期更輕易地被美軍占領之時,他的意誌都未曾動搖。
但如今這場可稱為天災的浩劫,卻讓克列孟梭這個“老虎”也幾近絕望。
更可怕的是,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
相比之下,協約國其他國家的軍隊並未遭受如此嚴重的打擊。
不知是早有預見還是巧合,德國在疫情全麵爆發前就已展開防疫措施,因此確診人數控製得還算理想。
而英美兩國,雖然最初有些大意,導致疫情大規模擴散,但後來也及時進行了防疫,讓局麵並未徹底失控。
但法國軍隊則不然。
特彆是在當前協約國封鎖海上貿易,加之戰時物資極度匱乏的背景下,法國如今已陷入困境。
最關鍵的食物倒還不缺,畢竟法國是歐洲第一的農業強國,可其餘所有物資都嚴重短缺。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能實施得力的防疫措施?法軍的情況隻會一天天惡化。
對克列孟梭而言,這是他不願相信、也不願麵對的慘狀。
一向視死如歸的法蘭西老兵,竟非死於德軍之手,也非英軍或美軍,而是死於這連肉眼都無法看見的病毒!
不止陸軍。
甚至連整場大戰都基本未離港的海軍如今也陷入混亂。
因為現存艦隊戰略使得水兵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港口,不少人染上流感,導致大多數軍艦竟都無法動彈。
就連第一次報告出現腐蝕皮膚的變異流感的地點,都是港口城市布雷斯特,可想而知其影響之深遠。
“連勉強還能執行任務的潛艇都有一半出不了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