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春已至,雪雖未化儘,春陽卻是有了些許溫度,你不開窗曬曬?”
白芷沒有回頭,隻看了眼緊閉的窗戶,淡漠道,“吵。”
拓跋烈盯著他的目光一轉,笑了聲,“怎麼樣?是不是還是覺得回家好?”
“家?”白芷抬眼看著徑直走到自己對麵坐下的人,神情冷漠,語氣疏離,“我沒有家。”
“哈!”拓跋烈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短促地笑了聲,而後給自己倒了杯茶,嘗出味道後似乎有些無奈,笑罵道,“紫雲茶呢!我都難得喝一次,夏清這小子竟然舍得給你泡。”
白芷抬了抬眼,對拓跋烈難得有些正常人的樣子有些驚奇,不過還是順口嫌棄了一句,“不如雲山紅霧好喝,太子殿下這麼稀罕?”
拓跋烈幽幽盯著他,半晌勾了嘴角,“再有半月紫庸就要攻打南楚了。”
白芷端茶的手微頓,隨後若無其事地抿了一口,這才淡淡地掀起眼皮看向拓跋烈,“哦?是嗎?”
“我打算讓你做我的先鋒。”拓跋烈說。
白芷:“……”
“殿下就這麼相信我?”白芷唇邊勾起冷笑,“不怕我臨陣倒戈?”
拓跋烈同樣勾著嘴角看著白芷,暗紫的瞳孔讓人琢磨不透。
白芷手心有些冒汗,他將茶杯放到桌上,將手攏進衣袖裡,這才抬眼瞧著他,有些諷刺地開口,“還是殿下覺得我這身體情況能上陣殺人?”
“當然!”拓跋烈笑了起來,“你躺了快兩個月,不僅我的赤練王蛇幫你鍛了一次體,這些日子我可是日日給你用好藥幫你恢複身體了,就為了等著看你在戰場上的風采呢!”
白芷目光冷了冷,涼涼地扯了扯嘴角,“那殿下可真是煞費苦心了。”
“要是我在戰場做了點什麼讓殿下損失慘重,那殿下豈不虧大了?”
“哦?”拓跋烈睨視著他,“你想做什麼呢?還想回南楚?這麼舍不得你的小情郎?”
白芷挑眉,眸中帶著些不滿與警告,“我說過,小狼崽子我還沒玩兒夠。”
拓跋烈聳了聳肩,忽的又露出一抹惡劣的笑,“那還真是可惜了,你的小情郎如今怕是要恨死你了!隻怕恨不得見了麵就將你千刀萬剮!”
“我還聽說你那小情郎其實武功頗高,聽聞他剛回京時碰上六皇子造反圍攻京州,尹二為救兄長,單槍匹馬闖入叛軍陣營斬下了薛鐘呈的首級。”
拓跋烈的笑容變深,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白芷的眼睛,“你或許不認識薛鐘呈,薛鐘呈,猛虎關薛平薛將軍的長子,薛平是猛虎關的老猛將,你在南楚待了這麼多年,應當聽說過他的事跡,薛鐘呈便是他親自教導,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白芷聽得麵無表情,拓跋烈卻越說越來勁。
“當年薛平四處托人給長子打了一把特製的大刀,被那大刀砍傷,什麼藥都沒用,傷口血肉會慢慢腐爛,骨頭都會爛成泥!”
白芷垂著眼眸,一切情緒都被他遮掩。
“尹二獨身一人衝入敵軍腹地,他斬了薛鐘呈的腦袋,但他自己也受了傷,他被薛鐘呈那把特製的大刀砍在了後背。”
拓跋烈的視線變得銳利起來,白芷聽得心跳漏了一拍,麵上卻不敢露出任何擔憂的情緒,隻袖中的手攥緊了。
“聽說尹二被那一刀差點砍斷了脊骨,最後還是被他那侍衛背回去,他差一點就死在那一刀之下了。”
他受了重傷!白芷心頭猛地一震,憤怒與殺意在胸腔橫衝直撞。
薛鐘呈!白芷將這三個字幾乎在心中碾碎!
死在尹恬手中算他好運!敢傷了他的人,他定然要將那背後主謀一刀一刀剁碎!
“不是還差一點麼!”白芷抬眼與他銳利打量的目光對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泛著寒意,“我要尹恬,是活的!這是你我合作的條件,說他死了……”
拓跋烈在白芷眼中沒能看到他以為的殺意,頗有些遺憾,不過還是說道,“他當然不會死!”
“不過那尹二可不是表麵看著那樣紈絝,你怕是會壓不住他,我勸你還是忘了他比較好。”
白芷盯著他沒說話,以他對尹恬的了解,此次不告而彆,他可能會恨他,但絕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奸細一說而恨透了他。
他看著拓跋烈,拓跋烈也看著他,突然拓跋烈湊近白芷,微眯著那雙狠厲的紫瞳,像是威脅,又像是探究,“怎麼?真忘不了?還是心疼他受了傷?”
“也對!”拓跋烈又驟然直起身,玩味地瞧著白芷,幽幽道,“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隻是你忘不了他,可他未必不想忘了你!”
白芷顰眉,似乎在思忖他這話的意思。
拓跋烈細細打量著他的神色,說道,“聽聞尹二趕到邊關時,辦了一場喪事。”
白芷心臟猛地一顫,胸腔中因尹恬受傷的憤怒與殺意瞬間凝固。
他什麼意思?辦了喪事?誰的喪失?
難道尹鴻因為體內的蠱已經死了?
拓跋烈瞧著他神色忽然停滯,幽深的瞳孔透著邪惡的氣息,咧著嘴惡劣地笑起來。
“你說,尹二公子還會喜歡上一個殺了他父親的紫庸奸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