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鎮北王府
紫庸攻破孤狼關,尹家軍和青龍衛還有後來的白虎衛一同護著兩城百姓再次撤退於孤狼關後方的康城。
康城是北境最大的主城,鎮北王府便是建立在康城之中。
尹決明帶著糧草趕到時,紫庸正在攻打康城。
皇帝並未再派兵馬讓尹決明帶著前來支援北境,跟著他來的,隻有偽裝成押送糧草小兵的一千玄武衛。
他們在路上遇到過一次襲擊,正是當初尹風遇到的那一支攔截斥候傳信,最後與尹風隊伍發生衝突導致尹風墜崖的怪物隊伍。
那些怪物的確難殺,尹決明若非將那把被他藏在將軍府暗室多年不敢示人的重刀一並帶了出來,隻怕也是難以招架。
他便是握著那把重刀,一路殺到了康城。
卻沒想,在經曆過父親遇刺身故,兄長墜崖失蹤雙重打擊之後,又一重擊迎麵而來。
那是一則在軍中和衛營已經傳開了的消息。
尹二公子曾經的心上人,不僅是紫庸的奸細,還殺了尹二公子的父親!
而尹決明在聽了“尹鴻發現白芷是紫庸奸細,因此將人抓起來嚴刑拷打,又為了解兩城之毒,尹鴻在白芷身上割肉取血,最後白芷被紫庸人救走,又因不甘心牢獄中所受折磨,因此在兩日後的除夕夜潛入都尉府用尹決明送他的暖玉刺殺了尹鴻後,整個人再也沒有露出過哪怕一絲的笑意。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在短短一月的時間裡變成了懸崖上鋒利而沉穩的孤石。
“公子。”阿泗在一旁小聲喚道,“沈副將那邊傳來消息,明日大戰,紫庸太子會親自領兵,同行的,還有……還有……那個人……”
阿泗看著尹決明右手上的紗布,默默垂下眼,他如今已經不敢在尹決明麵前提起白芷的名字,他怕二公子又會發了瘋。
尹決明出神的身體微怔,半響,嘶啞的聲音從他那兩片乾裂的唇瓣中溢出。
“知道了。”
“告訴沈叔和趙副將,明日……我同他們一並上陣迎敵。”
“可……”您真的能對那人下得了殺手嗎?
阿泗心中難過不已,他怕二公子遇到那人後心軟,畢竟他曾親眼見到過二公子有多麼喜愛那個人。
“出去吧!”尹決明疲憊地閉上眼睛,“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阿泗想要說些什麼,可看著尹決明這副模樣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默默歎了一口氣退出了房間。
阿泗一走,尹決明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他的視線依舊落在桌上那把染血的暖玉上,麵上冷硬,像一塊寒水冷石,唯有那雙眼睛裡,在恍惚間,能夠窺得一絲撕心裂肺的痛意。
那是他的暖玉,是他送給心愛之人的暖玉,那上麵沾著的,是他親生父親的心頭血!
尹決明時常恍惚地想,這一切是否都是夢呢?
可每日緊急的軍情,街頭惶惶不安的百姓,還有那些因戰爭失去胳膊失去腿甚至失去生命的將士們,他們都在提醒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隻是,不敢相信而已……
他不敢相信,那個人,他怎麼就能悄無聲息地離開他?
他怎麼就能對他的父親痛下殺手?
他難道,就不怕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嗎?
白芷!尹決明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痛心地想,你可曾真的愛過我?
拓跋烈將夏清帶走之後,白芷直接癱倒在了床上。
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打濕貼在皮膚上,粘膩又陰冷。
他抬起一隻手遮住臉,另一隻手握住了被褥下的瓷瓶,長長地呼出一口沉悶的濁氣。
好險,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北境的春天來的晚,與遲遲不願離去的尾冬互相拉扯。
地上雪未融儘,春雨卻已經開始落下。
白芷推開窗,窗外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若細絲,如煙如霧。
白芷看著莫名有些心慌。
這雨大概是昨夜就開始下了,地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水,腳落在上麵會“嗒嗒”地發出響聲。
白芷循聲看過去,拓跋烈一身暗色鐵甲,手握彎刀,正向他走來。
大概是鎧甲顏色的緣故,也或許他們本來就是這樣,白芷看著拓跋烈渾身散發著的濃烈煞氣,竟有一種惡鬼闖入人間的錯覺。
今日夏清沒有跟在他的身邊。
暗色的瞳孔滿是戾氣,拓跋烈又變成了那個陰鷙而殘忍的紫庸太子。
他在白芷麵前停下來,勾起一邊嘴角,戲謔而又陰森。
“好弟弟,今日你可得讓我大開眼界呀!”
白芷瞥了他一眼,又看著遠處的細雨,對拓跋烈的惡趣味恍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