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再也無法緩和的那種。
杜大人的倔牛脾氣!唉!
祝允輕在心頭默默歎氣,他的杜大人心中有大義,那些東西,比他祝允輕,甚至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
杜鑫收回視線再次看向上首之人,“陛下,如今尹家軍無將軍,何不就讓尹總督接替了父兄繼續為我南楚鎮守北境呢?”
“就算陛下認為他年輕氣盛難以勝任,就憑他尹家人的名頭,那也足夠震懾紫庸軍隊。”
“如今我南楚正是用人之際,尹決明於軍事上有大才能,為何就不能用他呢?”
“說來說去,你也不過是為尹家開脫!”孫有權打斷杜鑫的話,冷眼睥睨,“尹家世代從軍為我南楚立下汗馬功勞是沒錯,可他不過一屆臣子,功高蓋主便是他尹家最大的罪過!”
“臣子在百姓心中的威名比天子還大,他們若真忠心陛下便知道低調做人,可他們卻如此聲勢浩大,難道就不是煽動百姓?”
“在權利與盛名之下,便是日益增長的野心!”
“有野心又如何?”杜鑫雙手握拳,怒喝,“他們最大的野心也不過是徹底消滅紫庸讓我南楚再無後顧之憂!”
“這樣的野心有何不可?”
時至今日,杜鑫依然記得清楚,冬日雪災,尹決明刨了一天的雪挖人救人,直到夜色降臨才得空歇口氣吃點東西喝口熱水。
那時他捧著一碗滾燙的粥呼嚕喝下一大口,一邊燙得直呼呼,一邊還笑嗬嗬地同他談天說地,說得最多的就是那位人美心善,多才多藝,溫柔體貼的心上人,再來就是清茶淡飯,遊山玩水,與心上人踏遍山河美景,老了尋一山水寶地隱居。
尹決明從來沒有什麼野心,他誌不在朝堂,也不在戰場,即便他有一身絕世武功,他也不屑於在人前展露。
他曾無數次從尹決明笑嗬嗬的話語裡聽出無儘的歎息。
也是在那些難以捕捉的歎息裡,他發現了尹決明不喜困在京州,但也甘願收起爪牙困在京州。
對此,他甚至數次同他說起“我離不開這裡,也要委屈了我那心上人,隻怕以後要同我一起被困在這無趣的京州城了。”
然後又聽他笑嘻嘻地來一句,“但我知道,我的阿芷一定不會介意。”
他的心裡隻有山水和愛人,可總有人這樣簡單的願望也不讓他實現。
他們非要把一個心無權勢的少年拉入這泥潭漩渦,還要給他扣上功高蓋主,意圖謀反的罪名!
“陛下!”杜鑫不再理會孫有權,他在高呼中抬起頭來,他的身板筆直,臉上帶著決絕與孤勇,他如同他的老師一樣,鏗鏘有力的話語讓在場眾人振聾發聵。
“陛下!這世上本沒有什麼功高蓋主,百姓是南楚的百姓,他們敬仰的武將是南楚的武將,而無論是百姓還是武將,他們都是陛下的臣民。”
“百姓愛戴敬仰的不是武將本身,而是武將在亂世不惜犧牲自己來保護他們的精神,沒有人不會感激自己的救命恩人,同樣的,也沒有人不會感激派救命恩人去解救他們的陛下。”
“他們不常將陛下掛在嘴邊,隻是因為陛下離他們太遙遠了,陛下是真龍天子,是他們遙不可及的天,而武將卻是他們觸手可及,近在咫尺的人,他們習慣性向夠得著的人表達感激,可誰又能說明他們表達的感激裡沒有對陛下的感激呢?”
“當我南楚足夠強大,能夠做到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之時,誰又不會說一句我是南楚人,我為出生在南楚而感到幸運,我為擁有南楚皇帝這樣的明君而感到自豪呢?”
“陛下,虛名與虛榮會使人心智蒙蔽,唯有寬廣的心胸與仁愛才能奪得民心,您……”
“夠了!”
突如其來的暴喝生生打斷了杜鑫的話。
眾臣早在隱隱猜到杜鑫話語間的另一層含義時,便已經恨不得用額頭在地麵鑿開一條縫隙鑽進去逃走了。
杜鑫太大膽了!
他竟敢在百官麵前暗諷陛下心胸狹隘,眼瞎心盲!
他瘋了!
他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