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目光瞥了兩人一眼,說道,“本官自己走!”
杜鑫沒等那兩人上前壓著他,自己抬步向著殿外走去,他臉色沉靜,腰背挺直,如寒冬岩石中迎著風雪的韌竹,腳步沉穩,未見絲毫懼意。
祝允輕跟了半步停下,手中笏板被捏出了一道微不可及的細小裂紋。
慕容燁見徐聞遇扶著嚴正追了出去,他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整個大殿裡隻剩下他和臉色陰沉的祝允輕兩人。
祝允輕是個殺人如麻的笑麵虎,甚少有人能見到他打碎溫和的麵具露出這般陰沉的神色。
“祝大人。”慕容燁腳步微轉走了過去。
祝允輕目光從大殿外收回看過來,神色依舊很冷,“下朝了,業王不回府?”
慕容燁又靠近了他幾分,在祝允輕擰著眉退開前小聲道,“本王昨日得了個消息,關於上一任大理寺卿真正的死因。”
祝允輕目光一沉,“你想說什麼?”
“今晚業王府。”慕容燁聲音很輕,隨後退開兩步拉開距離,看了眼殿外,感慨般說道,“杜大人一介文人,也不知撐不撐得住這三十廷杖,祝大人不去看著點麼?”
祝允輕目光又暗了一分,目光沉沉地盯了他一瞬,隨後大跨步走了出去。
業王怎麼會知道老師當年的死因?
當初老師忽然病倒,他那會兒不在京州,等他得了消息回來,老師已經病故了。
老師病得突然,他的確有所懷疑,隻是不等他開始查,老師的書房卻先失火燒毀了。
那火太大,屋中一切都化為了灰燼,什麼都沒留下。
那火起得蹊蹺,也大得可疑,他敢篤定是有人想要毀屍滅跡。
隻是後來他查了很久半點消息也沒查出來。
這業王當初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若不是尹風維護隻怕早就死在了後宮。
如今尹風失蹤,他不僅沒有安分地當個閒散王爺躲開權力爭鬥,竟然敢跑出來多管閒事,也不怕他那皇帝哥哥以為他想謀權。
聽他那話那般篤定,應當是有了什麼確切的消息,隻是他能從哪裡得來消息?
難不成尹風給他留了人手?
不論如何,晚上他也會去一趟業王府一探究竟。
直到祝允輕的身影消失,慕容燁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他站在大殿中央的紅毯上,視線越過那高大的殿門看向烏雲壓頂的天空。
良久,慕容燁也大步向外走去,隻是在跨出大殿之時,他向後看了一眼。
那張金色而寬敞的龍椅靜靜地待在台階之上。
那個位置,慕容翊能坐,他也能!
慕容燁耽擱了這麼一會兒,出宮時正遇上嚴正一行人,祝允輕也在。
三十廷杖打完,杜鑫早就昏了過去,這會兒正被祝允輕抱著向宮外走。
杜鑫臉色蒼白如紙,額發被冷汗濡濕,黏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平日裡清俊的眉眼此刻因痛楚而緊蹙,即便昏迷也未舒展。
受廷杖是要去衣袍的,杜鑫那件綠色的官服此刻隻鬆垮蓋在身上,隨著祝允輕走動間,便能看清那截露在外的裡衣被血浸透,紅得刺目,隨著祝允輕的步伐,幾不可聞的血滴落在青石板上,洇開細小的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