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旭盯著尹決明那張熟悉的臉,又看了看那匹神駿的高大駿馬,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肉跟著抖了。
初始是猝不及防的驚訝,可轉瞬,那驚訝便被更深的情緒頂了下去。
怒火像是被點燃的炮仗,從心口炸開,順著血脈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後全凝在緊繃的嘴角和冒火的眼底。
他又想起了尹決明騙走他那套玉蘭山彆院的事。
那日從尹決明手裡輸掉彆院,他本以為隻是挨頓罵便能過去,畢竟以往他在外頭闖再大的禍,父親總會看在祖母的麵子上從輕發落。
哪知他當天挨了罵,第二日天還未亮父親就被丞相府的人請了去。
等父親回來,迎接他的便是父親鐵青的臉和手裡那根浸了水的馬鞭。
天知道他當時魂兒都快嚇沒了。
祖母撲上來阻攔,卻被父親一把推開,那句“今日不打死這個孽障,段家遲早要毀在他手裡”的話,至今還在他耳邊回響。
二十鞭子,每一鞭都抽得他皮開肉綻,鮮血浸透了裡衣,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
彆說下床走動,就連翻身都得咬著牙忍疼,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夜裡疼得直冒冷汗,隻能頂著帳頂罵尹決明的祖宗十八代。
都是這該死的尹二!
段旭的指節攥得發白,後槽牙咬得咯咯響,胸腔裡像是揣了個火爐,燒得他渾身發燙。
他恨不得現在就讓人將尹二從馬背上拽下來,按在地上也抽他二十鞭子!
不!要抽四十鞭子!讓他也嘗嘗那鑽心刺骨的疼!
可就在這股怒火快要衝破理智時,父親那日的叮囑又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父親耳提麵命地警告他的話在耳邊響起。
“你給我記好了,往後不準再跟尹二起任何衝突,聽見沒有?”
他當時趴在床上,疼得沒力氣追問,隻含糊應了聲。
父親大概是怕他口頭答應心頭不服,因此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尹家很快就會在京州消失了,這段時間你安分點,彆惹事,免得引火燒身害了咱承恩伯府,聽到沒有?”
尹家要消失了?
段旭當時還沒反應過來,此刻再想起這句話,眼睛卻倏地亮了。
尹家如今就隻剩尹決明一個獨苗,尹家要消失,不就是說有人要對付尹二嗎?
尹二蹦噠不了多久了,哈哈哈哈哈~
這麼一想,他心裡的火氣頓時消了大半,甚至忍不住在心裡偷偷樂了起來。
尹二啊尹二,你也有今天!看你還能蹦躂多久,等你倒了黴,小爺再慢慢跟你算彆院的賬!
更何況,他今日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想到這,段旭的腰杆不自覺地挺直了些。
這次他可是受丞相和太後的囑托辦事,太後啊!那可是當今聖上的生母,宮裡最尊貴的人。
若是把這事辦好了,說不定太後龍顏大悅,會賞他個一官半職,到時候他就是朝廷命官,比尹決明那個破總督還大的官!
父親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今日務必謹言慎行,絕對不能搞砸了,否則就要禁他兩個月的足。
兩個月!
段旭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他要是兩個月見不到春香樓的渺渺姑娘,見不到她那軟乎乎的小手、嬌滴滴的聲音,那比殺了他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