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尹決明,早已騎著飄飄來到了皇宮外的朱雀大街。
雨在半夜就停了,地上濕漉漉一片,風一刮就冷的人發抖。
宮門還未開,宮門前卻已有不少官員陸續到了,個個身著熨燙妥帖的官服,頂著冷風瑟瑟發抖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什麼,與往日並無二樣。
尹決明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守在宮門口的侍衛,整理了一下官服,便隨便找了個稍微隱蔽的地方抱臂倚著,視線漫無目的地在人群裡掃過。
很快又有新的官員趕到,耳邊傳來幾個兩個年輕官員壓低聲交談的聲音。
一個官員壓低聲音悄悄告訴同僚昨日他聽到的消息,“你聽說了嗎?前日夜裡,刑部大牢闖進去一夥人劫獄!”
“啊?!!劫獄?!!”另一個年輕官員萬分驚詫,不經意間抬高了嗓音,又在對方驚恐伸手過來捂他嘴時反應過來,著急忙慌閉了嘴,見周圍沒有什麼大人物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年輕官員用氣音問道,“真的假的?你怎會知道?”
那人說,“昨日紫庸使團入京,我表兄去街頭圍觀,在人群裡無意間聽人說的,據說那夜刑部大牢打得很厲害了,死了不少獄卒和囚犯。”
“嘶~這得是多大陣仗啊!”年輕官員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那他們劫的是誰?那犯人可被劫走了?”年輕官員吃驚片刻後又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畢竟刑部關押的基本是些殺人放火的重犯,若被劫走的是個殺人不眨眼之徒,那刑部尚書可就要倒黴了。
另一個官員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見沒人關注他們這邊,這才湊到年輕官員耳邊小聲說道,“據說那夜劫的是前不久被以貪汙之罪關入刑部大牢的戶部侍郎杜鑫。”
“嘶~”年輕官員再次小小地吸了一口涼氣,“怎麼會是他?”
“不知道呀!不過這消息肯定被刑部壓下來了,不然早傳遍京州城了。”那位官員小聲嘀咕,“而且,那杜侍郎一案我看蹊蹺得很。”
“怎麼說?”年輕官員不解。
那官員小聲說道,“你看啊!杜大人是嚴老大人的門生,那老大人和宋禦史是清流一派,清正廉潔的領頭人,你之前肯定也聽說過,那兩個最清廉的老大臣都喜愛他,更何況,杜鑫還是被先帝誇過的正義清官。”
“我之前跟杜鑫共事過兩次,那人做事摳搜得厲害,但摳搜下來的基本都回饋給百姓了,他自己是一點油水不撈,有時候還倒貼不少。”那官員說到此“嘖嘖”兩聲,搖頭,“那個當官的能做到那份上?”
“有一次我去他府上,哎喲!那是真寒酸,一座二進小院,家具陳舊,仆從總共才三個,吃的還是同百姓一樣的粗茶淡飯。”
“你說這樣的人他能貪汙?”
“貪汙的人能過成那樣?”
那年輕官員聽了點點頭,思索一陣,猶豫說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他不像是會貪汙的人。”
“希望刑部能查清真相還杜大人清白。”
那官員搖搖頭,一副惋惜模樣,“我看懸。”
年輕官員一愣,“為何?”
“小李大人,你這不行啊!咱們做官的就得時刻耳聰目明關注朝中各種事才能保住小命,你怎麼能這都不懂?”
小李大人想到自己每日按時點卯下職,的確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時麵色訕訕,“還要仰仗馬兄你多提點提點我。”
“好說好說。”馬大人謙虛笑笑,附在小李大人耳邊說道,“杜大人被抓後,嚴老大人和宋禦史一直在想辦法證明杜大人清白,兩位老大人出事那夜,你以為他們為何深更半夜入宮?”
“那定然是有了解救杜大人的證據啊!可偏偏那兩位大人進宮後就出了事,你以為是為什麼?”
小李大人呆呆得問,“為什麼?”
馬大人,“……”
“你傻啊!當然是上麵不想放過杜大人!不僅不想放過杜大人,那兩位老大人也一並沒放過!”
“雖說宮中放出消息說是有刺客行刺,宮中有禁軍,有龍鱗衛,還有暗衛,那刺客得有多想不開會選擇在宮中行刺?”
小李大人瞪大雙眼,滿是不可置信,馬大人瞧著他神色,拍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你以為官場這麼好混啊?這裡麵醃臢事多著呢!你才剛入朝為官不久,不清楚正常,你隻要知道,咱們這種小嘍囉,平日按時點卯彆出錯,出了事就貓在上司後麵就行。”
尹決明倚在陰影裡聽完了馬大人的所有猜測,倒是有些驚訝他竟然誤打誤撞地猜出了事情真相,倒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說完了杜鑫和宋禦史還有嚴老大人,那兩個官員又把話題轉到了與紫庸和談一事上。
隻是兩人沒說幾句,宮門開了,門外等候的官員向宮內走去,尹決明也不例外,當他從陰影裡出來,與那兩個官員擦肩而過時,那兩人表情跟見了鬼似的,大概是沒想到這裡還藏了一個人他們沒看到。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馬大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最後麵如死灰。
小李大人聽到馬大人一連串的完了,臉色刷白的看著尹決明走向宮門的背影,顫著聲問道,“那人是誰?我們剛說的話不會都被他聽到了吧?”
“是,尹二…尹總督。”馬大人這會兒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恨不得立馬暈過去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希望他沒有聽到!
馬大人在心中祈禱,菩薩保佑!他什麼也沒聽見!阿彌陀佛!
兩人嚇得半死,去大殿的一路上膽戰心驚,而讓他們如此提心吊膽的某人此刻正盯著隊伍裡瞧著虛弱又疲憊的徐聞遇徐大人瞧。
不過一夜,這徐大人就跟得了重病似的,臉色蒼白,眼底烏青,走路搖搖晃晃,一副隨時都會倒下的模樣。
“病”成這樣,他若當著滿朝文武告假養病,皇帝不允都不行,不允那就是不體恤朝臣,要寒了百官的心的。
尹決明唇角露出一抹笑,隻是一想到今日早朝那紫庸使團也會進宮麵聖臉色就又冷了下來。
一想到昨夜那場糟糕的重逢,尹決明臉色更陰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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