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康此言一出,便也跟著有許多大臣出列表示讚同,大殿一時陷入寂靜,眾人屏著呼吸,皆在等待著上首皇帝下最後通牒。
尹決明垂首立在遠處,並未參與其中。
他清楚,若戶部沒有足夠給兩處的錢,皇帝不會輕易撥款,這次的提議又會像以往一樣被糊弄過去。
果不其然,就在諸位等得心焦之時,慕容翊終於開了口。
他冷眼看著下首眾人,走流程般說了句,“民生與武器都是國之根本,百姓要救,強國武器也要研發。”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視線落在文臣隊列之中,“今日戶部誰在?”
徐聞遇聽到皇帝問話,掩唇低咳了兩聲,這才腳步虛浮地出列,向上拱手,“陛下,臣在。”
他一出來,倒是吸引了眾人視線。
隊列中響起一陣小聲的交談聲,大概是被他這模樣給驚了。
畢竟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信昨日還好端端的一個人,不過一日不見竟瞧著像是病入膏肓了?
甚至有些腦子靈活的已經開始猜測是不是有人對這位戶部侍郎下了手。
畢竟戶部最近曆劫,抓了個“貪汙受賄”的杜侍郎,還傷了個年過半百,又是兩朝元老的戶部尚書。
如今戶部剩下這個侍郎又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要說這是巧合,誰信啊?
誰要整治戶部?誰有那麼大能耐敢動元老?
眾人偷偷抬眼看向上首穿著龍袍的年輕帝王。
眾人麵上波瀾不驚,心頭驚濤駭浪!
陛下這就要開始整治與帝心不和的老臣了?
徐聞遇不知眾人所想,在他說完短暫一句話後又掩唇咳了兩聲。
他本也是溫潤如風的翩翩公子,何時有過這般仿佛大風一吹就能倒的虛弱模樣?
不僅諸位大臣在看他,慕容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冷著臉顰眉,語氣威嚴中帶著關懷,“徐卿這是病了?”
“勞陛下掛念,臣最近幾日受了風淋了一場雨,昨夜突發風寒,今日已是強撐。”
他一句三喘地說道,“臣自幼身弱,此番病來如山倒,臣唯恐耽誤朝事,身體卻又實在無力,臣惶恐,也不敢托大,未免頭昏眼花辦錯事,臣隻好打算晚些時候向陛下告假回府養病,此刻既已提及,臣便借機向陛下告個假,還請陛下準允。”
說罷,他又猛咳了一陣,那架勢,嚇得離他近的幾個大臣都差點忍不住上前去攙他一把,就怕他將自己給咳散架了。
慕容翊臉色直接由冷轉黑,盯著徐聞遇的雙眸放著冷颼颼的涼氣,“徐卿既是感染了風寒,稍後朕便讓太醫去為徐卿好好整治。”
“如今戶部隻徐卿一人主事,且又逢湖州水患,與紫庸使團入京談和之時,諸多大事皆需戶部參與,告假一事……”
眼見著皇帝就要推脫不批,徐聞遇忽的又猛咳嗽起來,那一個驚天動地,嚇得原本想攙他一把的大臣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那咳嗽咳得臉色通紅,偏偏又唇色慘白,著實是有些嚇人,跟染了什麼絕症似的。
慕容翊的話被這一串要人命的咳嗽打斷,黑沉著臉盯著徐聞遇,半晌,他沉沉歎息一聲,說道,“朕本想著徐大人還能多撐一陣,如今見你這模樣,若朕強求,但顯得朕不近人情。”
“罷了!”慕容翊一揮手,“徐卿既病得重,便好生回府休養,戶部事宜朕再另尋他人……”
“多謝陛下!”徐聞遇聽慕容翊批準,勉強止了咳嗽,感激涕零,“臣深知此刻告假實為不妥,也不敢讓陛下為臣憂心,戶部事宜,臣已托付戶部郎中崔瓊和戶部主事劉煥代為打理,陛下大可放心,他二人做事穩妥,且有臣隨時盯著,這段時間可暫管戶部事務。”
慕容翊,“……”
諸位大臣,“……???”
諸位大臣有些發懵,這戶部侍郎告假,且已將戶部事務打理妥當,這,陛下怎麼看著反而更不高興了?
本就打算瓦解戶部,逐漸安插自己人的慕容翊能高興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