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意識到了剛剛不該那麼說,壞了很溫馨的氣氛,姚蓓娜連忙轉移話題:“你的廚藝我當然知道,今天我可就不客氣了,讓你一個大導演給我做飯,那我就開始點菜了,我想吃......”
姚蓓娜點了許多菜,楊簡都一一記下。
“怎麼樣,沒問題吧?”
“這叫什麼事,保證晚飯的時候能都能吃到。”
“行了,你留茜茜在這陪我。你帶著平平安安還有樂樂他們趕緊回去,小朋友長時間呆在這不好。”
楊簡點了點頭,說道:“那行,你們好好聊,我帶著三個小朋友先回去給你們做飯。”
他看向姚蓓娜的目光沉重而複雜,最終又低低地說:“好好休息,娜姐,下午我再過來看你。”
說著楊簡低頭看著三個表情有些嚴肅的小朋友,輕笑道:“跟你們娜娜姑姑、姚爺爺、姚奶奶說拜拜,我們先去給你們娜娜姑姑做好吃的去了。”
“娜娜姑姑、姚爺爺、姚奶奶拜拜......”
“媽媽舅媽拜拜......”
姚父送楊簡和三個小朋友出了病房,在關上門的一瞬間,楊簡看到姚蓓娜的身體毫無預兆地劇烈痙攣了一下,深陷的眼窩猛地睜大,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倒氣聲,另一隻手猛地捂住嘴,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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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快......”她含糊地擠出幾個字,眼神慌亂地在床邊搜尋。
姚母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衝到床尾,抄起放在地上的塑料盆遞到姚蓓娜麵前,看這樣動作,很是熟練,熟練到心疼。
柳亦妃也趕緊起身,一隻手仍緊緊握著姚蓓娜冰涼的手,另一隻手繞過她嶙峋的肩背,笨拙卻堅定地支撐著她向前傾伏的身體。隔著薄薄的病號服,柳亦妃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脊背上每一節凸起的脊椎,如同嶙峋的山石,硌著她的掌心。
姚蓓娜的頭深深埋進盆裡,瘦弱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發出撕心裂肺般的乾嘔聲。她吐出的隻是少量渾濁的褐色液體和粘稠的唾液,卻仿佛耗儘了全身的力氣。每一次嘔吐的痙攣都牽動著柳亦妃的心,她緊緊摟著好友,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體的脆弱和痛苦。
姚母站在一旁,眉頭緊鎖,眼神裡充滿了無法替代的痛楚和無力,她隻能默默地扶穩了盆。
劇烈的聲響在寂靜的病房裡回蕩,撞擊著牆壁,也撞擊著探望者的心。隔壁床被布簾遮擋著,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仿佛是對這苦難的無聲應和。
楊簡沒有在推門進去,他知道姚蓓娜剛剛就是在支開他和三個小朋友,她怕嚇著小朋友們。
楊簡在病房門口佇立不知多久,那令人心碎的乾嘔聲才漸漸平息。
這才快步跟上前麵的姚父和三個小朋友。
病房內,姚蓓娜像被抽空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回枕頭,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虛汗。柳亦妃用濕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嘴角的穢物,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姚蓓娜閉著眼,胸口微弱地起伏,隻有那急促而細弱的呼吸證明著生命的存在。
“不好意思,茜茜......”姚蓓娜氣若遊絲,眼睛睜開一條縫,裡麵是深不見底的疲憊和一絲難堪:“讓你......看到這麼難看的樣子......”
“彆說傻話!”柳亦妃立刻打斷她,聲音帶著顫音,卻異常堅定。她拿起旁邊的水杯,用棉簽沾濕了水,輕輕潤濕姚蓓娜乾裂的嘴唇。
姚母沉默地拿起那個汙穢的盆,走向病房自帶的衛生間去清洗。嘩嘩的水流聲短暫地打破了病房的死寂。
柳亦妃重新坐下,依舊握著姚蓓娜的手,隻是握得更緊了。她看著好友緊閉雙眼、眉頭微蹙的臉,那上麵寫滿了與病魔搏鬥後的精疲力儘。窗外,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斜斜地灑進來幾縷,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一束光恰好落在姚蓓娜放在被子外的手上。
冬天裡,南方的陽光似然帶著一絲暖意,可病房裡的三人都沒有感受到。
那隻手瘦得隻剩下皮包骨,指關節異常突出,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陽光穿透那層薄薄的皮膚,清晰地勾勒出皮下青藍色血管的脈絡,像一幅脆弱的地圖。在光線的映照下,那手指呈現出一種奇異的、近乎半透明的質感,仿佛最脆弱的玉髓,薄脆得不堪一觸,卻又在光暈中透出一種令人心碎的、純淨的微光。
柳亦妃怔怔地看著那束光下的手指。
這微光,並非健康的紅潤,也不是生命的蓬勃,它更像是在生命最黑暗的深淵邊緣,被殘酷壓榨後,僅存的一絲頑強。是靈魂在沉重的軀殼裡,竭力透出的、無聲的證明。它微弱,卻固執地存在著,宣告著生命即使到了這般境地,依然在以一種最謙卑、最脆弱的方式,進行著最後的堅持與呼吸。
“茜茜,彆擔心,我沒事。”
柳亦妃轉回身,臉上強撐的平靜下,是尚未褪儘的潮紅眼眶和緊繃的神經,聲音輕得像羽毛:“娜娜姐,要撐住,我們都在。”
姚蓓娜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沒有睜開,但一滴渾濁的淚,無聲地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洇濕了鬢角稀疏的短發。
也許隻有在父母不在場的時候,她才會向閨蜜好友袒露出最脆弱的一麵。
姚蓓娜慢慢閉上了眼睛,呼吸微弱而急促,剛才那陣劇烈的嘔吐幾乎耗儘了她僅存的氣力。慘白的日光燈無情地照著她毫無血色的臉,深陷的眼窩如同乾涸的枯井。
病房裡隻剩下醫療器械規律而冰冷的滴答聲,以及隔壁床偶爾傳來的壓抑呻吟,更襯得此處的死寂令人窒息。
柳亦妃伸出手,極其小心地將姚蓓娜那隻冰涼的手輕輕放回被子裡,又仔細地掖好被角,每一個動作都輕柔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琉璃。
“娜娜姐?”她低聲喚道,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一個易碎的夢。
姚蓓娜的眼睫顫動了一下,卻沒有睜開,隻是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乾裂的嘴唇翕動著,發出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嗬嗬,有點兒累......睡會兒......”
“好,睡吧,我就在這兒。”柳亦妃的聲音帶著一種催眠般的溫柔,她拿起桌上的棉簽,再次沾濕溫水,小心翼翼地再次潤濕姚蓓娜乾得起皮的嘴唇。那嘴唇毫無血色,如同褪色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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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消毒水的氣味和儀器的滴答聲中緩慢流淌,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柳亦妃靜靜地坐著,目光落在姚蓓娜沉睡的臉上,思緒卻不受控製地飄回了小時候姚蓓娜帶著她一起玩耍的場景。
陽光燦爛的午後,姚蓓娜頂著一頭剛洗過、蓬鬆柔順的長發,像隻快樂的小鹿跑到她家門口,大聲喊“茜茜,出去玩”;後來她就跟著媽媽去了美國,不過好在她和帶她玩的娜娜姐再度相遇。
她和楊簡戀愛結婚以後,她們每次小聚都會聊到楊簡。
每次喝得微醺,姚蓓娜會毫不掩飾的羨慕她,也會用最真誠的語氣祝福她......
她的事業有了起色以後,她也會和柳亦妃分享,但從不會吹枕頭風讓楊簡給她寫歌,楊簡給她幾首歌的時候,她也會不好意思,但又堅定的拒絕,然後在柳亦妃好不容易的勸說下才接受。
從2011年查出患乳腺癌以後,每次小聚她也會抱著柳亦妃又哭又笑,感慨命運的不幸......
那些鮮活的、帶著時代喧鬨氣息的畫麵,與眼前這張被病魔侵蝕得脫了形、在白色枕套上幾乎毫無存在感的臉龐,形成了尖銳到殘忍的對比。
柳亦妃感到胸口一陣窒息的悶痛,她慌忙移開視線,然後又再度落在床頭櫃上那張刺眼的檢查單上。
冰冷的數字和箭頭,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回憶裡那個生機勃勃的身影。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將那頁紙翻扣過去,仿佛這樣就能暫時屏蔽那殘酷的宣判。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開始轉暗,灰蒙蒙的雲層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
病房裡沒有開燈,光線愈發昏暗,姚蓓娜的呼吸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虛弱的不穩定感。
柳亦妃的心也跟著那呼吸的節奏懸著。
醫院的門口,楊簡讓王軍把三個小朋友帶上車,這才轉身對著姚父說道:“叔,醫生是怎麼說的?還有機會嗎?您把娜姐的病例發給我,我讓人聯係一下梅奧,看看那邊怎麼說。如果可以,最遲明天一早,我就安排飛機送娜娜姐過去。”
“小簡,謝謝你的好意。”姚父長歎一聲,頓時就是老淚縱橫:“其實我之前就托人去梅奧問過了,娜娜這種情況,沒有希望了。所以不用折騰了,讓她安靜的度過剩下的時間吧。”
楊簡頓時也沉默了,兩個男人四目相對,都看出了對方眼中那種無力與無奈。
最終,還是楊簡率先打破沉默:“叔,最近我和茜茜都會在鵬城,有需要您就直接說,彆和我們客氣。”
姚父點了點頭。
“叔,我先回去給娜娜姐做吃的,下午再過來。”
“謝謝你了,小簡。”
姚父是真的很感謝楊簡和柳亦妃,大老遠的從bj飛過來,楊簡這樣的大人物還會親自下廚給女兒做吃的,這真的很不容易了。
上了車,楊簡就給小白發了信息,讓她去準備好要用到的食材,等他到了就開始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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