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堡內的十字街口,成均的製式馬刀斜插在石縫中,刀柄上纏著的布條已經被鮮血浸透,變成了深褐色。他半跪在一具韃靼人的屍體旁,那屍體的頭盔下,麵孔還保留著驚恐的表情,但下頜骨卻不知去向,顯然是在死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
成均的軍服右袖已經破碎不堪,露出了他肩頭那道結痂的箭傷。隨軍醫官正站在他身後,手中拿著燒紅的鐵鉗,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肩頭取出一截弩箭。每一次觸碰,都讓成均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但他卻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儘快清點戰場。”成均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在摩擦,透露出一種疲憊和痛苦。他的目光落在那具韃子的屍體上,似乎想要透過那已經死去的麵容,看到更多的東西。
在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身材瘦弱、麵容白淨的書生,他便是文書陳繼儒。此刻,陳繼儒的嘴唇緊緊抿著,上麵還殘留著一抹未乾的血指印,那是他剛剛為了給成均緊急止血而留下的痕跡。
就在剛才,情況危急,為了救下成均的性命,陳繼儒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他毫不猶豫地撕開了一名戰俘的衣襟,將其當作紗布來使用。
夕陽緩緩西沉,仿佛也被這血腥的場麵所震撼,漸漸失去了它的光輝。牛莊堡的輪廓在夕陽的餘暉中被拉得越發修長,宛如一個沉默的巨獸,見證著這場殘酷的戰爭。
突然,一隊騎兵如旋風般疾馳而出,馬蹄聲如雷,震耳欲聾。他們穿過城門,馬蹄無情地踏過滿是血汙的地麵,濺起一朵朵暗紅色的泥點,仿佛是這片土地在哭泣。
護國軍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那鮮紅的顏色,在夕陽的映照下,竟與鮮血毫無二致,讓人觸目驚心。
成均已經裹好傷口,他強忍著傷痛,麵色蒼白地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掃視著四周,仿佛要將這片血腥的戰場儘收眼底。
“亡三傷十,斬首三百。”陳繼儒低聲說道,將手中的戰報遞給了成均。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似乎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這慘烈的戰果。
成均沒有接,隻是望著天邊最後一縷殘陽。那光芒照在他的臉上,分不清是勝利的喜悅,還是彆的什麼。
夕陽如血,緩緩地沉入了地平線,仿佛是一個疲憊的老人,終於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慢慢地躺下來休息。最後一縷紅光,宛如一條紅色的綢帶,輕輕地飄落在成均那黑色的玄甲上,給它們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成均站在城牆上,靜靜地凝視著東北方向。那裡,是滿清的控製區,一片黑暗和未知的領域。他的目光穿過了那片蒼茫的大地,似乎想要穿透那無儘的黑暗,看到更遠的地方。
摩挲著腰間那柄砍缺了口的腰刀,這把刀已經陪伴他多年,上麵的缺口,都是他在戰場上與敵人廝殺時留下的印記。每一個缺口,都代表著一次生死較量,也見證了他的成長和堅韌。他輕輕歎了一句,“這刀,該換了。”
城牆的暗處,一隻烏鴉在泥地裡啄起一塊碎肉,然後突然驚飛而起,從城頭的旗杆上掠過,那麵“日月星辰”的正高高地飄揚在暮色之中,獵獵作響。旗幟上的圖案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鮮豔,仿佛是這片土地上最後的一絲光明。
堡外的黃祥,早已收到捷報,他在望遠鏡裡看到成均是第一個登上牆的,並守住了那一片,為後續的勝利打下了基礎,他也看到成均挨了一箭,他擔心成均的傷勢,可眼下還有諸多事情需要他安,李明忠隨中軍行動。
他一臉凝重地看著同在賬內的袁飛和孫臨,緩緩說道:“袁團長,牛莊已經被我們成功拿下了,不過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情況,還需要麻煩二團的兄弟們今晚辛苦一下,負責警戒工作。”
袁飛連忙應道:“是,旅長!”然後轉身走出軍帳,去安排警戒事宜了。
接著,他把目光轉向孫臨,繼續說道:“至於三團,孫團長,你回去後也安排一下,讓一半的人不要睡覺了,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今天一團已經戰鬥了一整天,非常辛苦,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會兒我會過去看看成均的傷勢怎麼樣,唉!一個團長受了傷,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督帥大人交代。你們這些人啊,每次打仗都總是衝在最前麵,我知道你們勇敢無畏,但咱們護國軍的底子本來就薄,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啊!要是你們誰出了什麼事,督帥肯定不會輕饒我的。好了,你也趕緊回去安排吧,我等會兒還要回來寫戰報,給督帥送過去。對了,明天中軍應該能趕過來吧?”
黃祥迅速披上大衣,與孫臨一同走出軍帳。他心中焦急萬分,迫不及待地想要親眼見到成均的傷勢,否則今晚恐怕難以入眠。
孫臨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黃祥則帶著自己的護衛。
進入堡內後,他發現戰場已經被打掃。黃祥一邊走著,一邊四處打聽成均的住處。
經過一番輾轉,他們終於找到了成均所在的地方。當黃祥看到成均時,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隻見成均正坐在篝火旁,專心地煮著肉乾,那肉乾還未完全煮開,冒出陣陣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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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成均看到黃祥時,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黃祥會來。他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黃祥坐下,然後便轉身繼續去忙活他的肉湯了。
黃祥默默地坐在旁邊石頭上,目光落在成均身上。隻見成均的右胳膊用繃帶吊在胸前,顯然是受了傷。他的左手顯得有些笨拙,艱難地拿著勺子在鍋裡攪動著,似乎想要把肉湯煮得更美味一些。然而,儘管他如此努力,他的臉色卻異常蒼白,透露出一種病態的虛弱。
黃祥凝視著成均,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怒意。他覺得成均明明知道自己來的目的,卻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讓他感到非常惱火。
便開口問道:“你的胳膊到底是怎麼回事?”
成均見狀,卻不以為意地哈哈一笑,滿不在乎地回答道:“哦,就是讓蚊子給叮了一口而已,沒啥大不了的。”
然而,黃祥顯然對他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很不滿意,他眉頭一皺,語氣嚴厲地嗬斥道:“你給我嚴肅點!彆在這兒嬉皮笑臉的,你這副樣子,叫我如何去跟督帥大人交代?”
成均聽到黃祥的話,立刻意識到他的語氣有些不善,於是他也不敢再像剛才那樣隨意敷衍了。他稍微收斂了一下笑容,認真地解釋道:“真的沒啥大事,就是受了點皮外傷,養幾天就會好的。我就是一時疏忽,不小心被敵人的黑箭射中了胳膊,不過那家夥也沒占到什麼便宜,最後還不是被我一刀給抹了脖子。”
“成均,以後少他娘的添亂,你是指揮人員,不是戰鬥人員,你要對你自己負責,對護國軍負責。”
“哎呀!旅長,那會忘記了啊?看到大夥都在往前衝,我那忍得住啊!”說完話的成均又小聲嘀咕了一句“要是你,也一樣往前衝。”
結果被黃祥聽見了,氣的黃祥拿著手裡的馬鞭想抽他。看到成均傷勢不是太嚴重。便站了起來,“今晚好好休息,外圍二團給你們警戒了,三團也有一半人不睡覺,幫你們看著,好了我回去了。”
“嘿嘿”“旅長大人,不留下喝碗肉湯了啊?”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老子喝完肉湯再走。”
“旅長,不帶這樣的,我就客氣一下,你還真要喝完肉湯再走啊!”
“看你小氣的樣子,你自己慢慢喝吧,我回去有更好的吃食。”
說完話,黃祥便離開成均這裡,這以前也不知是誰家的屋子,牆麵也是熏得烏漆嘛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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