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
沈玉暄以殘存之力,憑借【酒錢】的鋒芒與對地形的熟悉,硬生生在十安城外擋住了數千修士的輪番進攻。
劍光所至,血肉橫飛,黃沙被染成暗紅。
他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戰神,守護著身後的城門。
但是,暗處的毒手早已落下。
在他與重傷的圓月接觸時,一種無色無味、潛伏極深的劇毒,已通過傷口悄然滲入沈玉暄體內。
那是梅自秋留下的後手,是專門為沈玉暄準備的、能侵蝕靈力、麻痹神魂的惡毒之物。
久戰力竭之下,毒素猛然爆發。
沈玉暄動作一滯,靈力運轉瞬間凝澀。
【酒錢】發出一聲悲鳴,劍光黯淡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的破綻,足以致命。
數道狠厲的攻擊穿透了他的防禦,利刃貫體而過!
鮮血如同怒放的紅梅,在他墨綠的衣袍上急速蔓延。
城門,最終還是被攻破了。
瘋狂的修士們湧入十安城,哭喊聲、求饒聲、獰笑聲與兵刃砍殺聲交織成一片地獄繪卷。
火焰衝天而起,吞噬了這座在沙漠中屹立了百年的安寧之城,將一切痕跡化為焦土。
當季筱竹日夜兼程,循著那些風言流語趕回時,看到的隻有風塵滾滾,滿目瘡痍。
天地間死寂一片,唯有風沙嗚咽,仿佛在哀悼那場剛剛結束的屠殺。
曾經矗立著十安城的地方,隻剩下一片被燒焦、被血浸透的殘骸,迅速被新的黃沙覆蓋。
而在那片死寂的戈壁前,一道身影,直挺挺地跪在沙地裡。
是沈玉暄。
他的背影僵硬,身上,赫然插著十餘柄利劍,如同一個殘酷的獻祭儀式,劍柄林立,觸目驚心。
鮮血早已浸透了他身下的沙地,凝固成深褐色的硬塊。
“沈玉暄——!”
季筱竹的心臟仿佛驟然停止,她嘶聲尖叫,聲音卻迅速消散在空曠的天地間,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腳步踉蹌,幾次摔倒在沙地裡,又掙紮著爬起。
跑到近前,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顫抖得不成樣子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沈玉暄低垂的臉。
那張總是帶著戲謔笑意、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臉,此刻蒼白如紙,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沙塵與凝固的血痂。兩道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淚,從他眼角蜿蜒而下,在臉頰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季筱竹鼓起畢生的勇氣,將顫抖的指尖探向他的鼻息。
沒有……什麼都沒有。
她的腦袋“轟”的一聲,眼前瞬間一片空白。無邊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爭先恐後地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