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異常沉默地、細致地清理著沈玉暄身上每一處傷口,將他破碎的身體一點點修複,儘量讓他恢複成平日那副乾淨整潔的模樣。
她一邊處理,一邊低聲喃喃,像是在對他承諾,又像是在對自己發誓。
“沈玉暄……彆怕。”
“我會救活你的。”
“我一定會救活你的。”
第二天,她不知從何處找來了一塊巨大的黑玉,用劍一點點削鑿,日夜不休,最終做成了一口古樸厚重的黑玉棺槨。
這棺槨能更好地保存他的身體,隔絕外界侵蝕。
她要帶著他,去尋找能起死回生的方法。
無論希望多麼渺茫,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
季筱竹將沈玉暄小心翼翼地放入黑玉棺中,看著他安詳卻毫無生機的睡顏,輕輕合上了棺蓋。
然後,她背起了這口遠比沈玉暄本人更重的棺槨。
她的眼神,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深處卻燃燒著一種不顧一切的、偏執的瘋狂。
……
季筱竹背著那口沉重的黑玉棺,踏遍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尋訪著每一個傳聞中的隱世神醫。
她的腳步不曾停歇,眼神裡是沉寂的火焰與偏執的光。
終於,在一處被桃花林掩映、仿佛與世隔絕的山穀中,她打聽到了一位據說有起死回生之能的古怪神醫。
她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匆匆趕去。
叩開簡陋的柴扉,聽聞來意後。
那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在看到她身後黑棺中沈玉暄的麵容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眉毛倒豎,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與鄙夷。
“砰!”
柴門被狠狠摔上,差點撞到季筱竹的鼻子。
門內傳來老者尖銳的罵聲,“滾!老夫才不救這種弑父弑師、天理不容的畜生!臟了我的手!”
季筱竹胸口劇烈起伏,一股怒意直衝頭頂,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將所有的火氣與委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能放棄,這是希望。
她站在門外,聲音沙啞卻儘量保持恭敬,“前輩,過往之事或有隱情,請您高抬貴手,救他一命,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門內沉默片刻,繼而傳來老者陰陽怪氣的聲音,“任何代價?嗬……說得輕巧。”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施舍般的惡意,“看你這麼有‘誠意’,那就跪在門口吧。跪上個幾天幾夜,說不定老夫心情好了,會勉為其難考慮一下。”
季筱竹沒有絲毫猶豫,將黑玉棺小心地安置在屋簷下能避雨的地方,自己則走到院門正前方,背脊挺得筆直,“噗通”一聲,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一日,兩日,三日。
烈日暴曬,她汗流浹背。
狂風呼嘯,她身形不穩卻強自支撐。
冷雨傾盆,她渾身濕透,冷得嘴唇發紫,瑟瑟發抖,卻第一時間將唯一乾燥的外衣扯下,嚴嚴實實地蓋在黑玉棺上,生怕有一滴雨水滲入。
而那老者,每日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在她麵前晃來晃去,時而修剪花草,時而品茗下棋,目光偶爾掠過她,帶著毫不掩飾的戲謔與冷漠,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笑話。
他在玩她。
第五日,季筱竹跪得頭腦發暈,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已經到達極限。
而那老者依舊視若無睹,甚至故意在她麵前擺弄著新鮮的藥草,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