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朝的糧食以及農耕所用的麥苗,已經隨著使者,越過浩浩大江,來到了西汴這片飽經苦難的土地上。
小皇帝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下令,讓百姓們即刻耕種,切莫錯過了春雨滋潤的大好時機。
救濟糧也踏著屍骨進了官府的糧倉。百姓們望著,端著碗踮起腳盼著。
有人歡呼雀躍,為終於能擺脫饑餓的威脅而慶幸;
有人滿心憤懣,忍不住咒罵著這命運的波折與無奈。
也有的人,在長久的饑餓與意誌被消磨之後,這一頓頓飽餐,竟像是一種無形的腐蝕劑,讓他們心中滋生出了徹底的奴性。
於是,竟有人不顧尊嚴地拍手叫好,甚至向著大澧的方向,高呼祝願大澧皇帝萬萬歲。
那聲音在空氣中回蕩,滿是悲涼與荒誕,像是給使者奏響的奠歌。
一名書生背離著人群,走向了官府的外牆角。
他用石子,刻下了一篇視死如歸的篇章。
【夫民族之氣節,國之根本也。
若無骨氣,似大廈無基,雖有華表,亦難久立。
當此之時,諂媚之風盛行,屈膝之態常見,眾人皆失其剛正之氣,唯知趨炎附勢、苟且偷生。
如此縱國之疆域尚存,
然民無奮進之心,士無慷慨之誌,軍無勇毅之概。
朝堂之上,儘是阿諛奉承之徒;
市井之間,多為蠅營狗苟之輩。
譬如折翼之鳥,困於樊籠,雖欲高飛,卻無力振翅。
國之未來,不過黃粱一夢,終成泡影耳。】
西汴皇宮之內,一片忙碌,眾人緊鑼密鼓地籌備著公主的和親大禮。
那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珍奇異寶堆積如山,皆是小皇帝為其姐姐遠嫁澧朝所備的豐厚嫁妝。
小皇帝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眼神中卻難掩一絲無奈與算計,他一口一個“皇姊”親昵地喚著,聲音在宮殿中回蕩。
“皇姊,此番遠嫁澧朝,切不可使小性兒。到了那澧朝,定要想儘辦法博那澧朝皇帝的歡心,凡事能忍則忍,切不可因一時意氣,壞了大事。”
“皇姊,如今西汴內憂外患,國力衰微,實是經不起一絲一毫的動搖了。還望皇姊以大局為重,為西汴謀取幾年的安穩。”
小皇帝的話語中,雖滿是關切之辭,可那隱藏在背後的功利之心,卻昭然若揭。
公主靜靜地佇立在一旁,一襲華美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卻難掩她眼中的落寞。
她微微頷首,神色平靜,輕輕地福了福身:
“陛下放心,臣定當不辱使命,為西汴鞠躬儘瘁。”
自今日起,她隻知君臣之禮,再無姐弟之情。
說罷,她轉身望向那宮牆之外,那高高的宮牆,不僅隔絕了她的自由,也斬斷了她心中的溫情。
曾經,她也憧憬著能與心愛之人攜手相伴,共度一生,可如今,命運卻將她推向了這遙遠的異國他鄉,成為了西汴與澧朝之間政治博弈的籌碼。
國命在身,她連求死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