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衙役拈起錢袋晃了晃,銅鎖扣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宋掌櫃識趣。“
他歪斜著嘴角露出黃牙,皂靴碾過地上未掃淨的藥渣,二人揣著錢袋子,大搖大擺的離去。
廖女醫從後堂趕出來,抄起藥杵就要衝上前,卻被雲珊抬手攔住,她聲音像浸透冰水的薄絹:“算了吧。“
兩日後,剛剛撤了一半夜半的門板子,夥計正在打掃大堂,醫館的門板便被踹得震天響。
梅仁興搖著描金折扇跨進門檻,官靴碾過新鋪的青磚,在地麵拖出長長的泥痕:“宋姑娘好大手筆!“
他故意將“姑娘“二字咬得曖昧,折扇挑起雲珊的下頜,“不過這藥稅費是藥稅費,保護費是保護費——“
“大人這是要喝人血?“廖女醫突然上前,將雲珊拉在身後,動作很快,袖口掃落了案頭的藥罐。
瓷片碎裂聲中,她挺直脊背直視那張油膩的胖臉:“前日剛交了藥稅費,今日又要保護費,敢問大人,這保護費保的是醫館太平,還是您的貪得無厭?“
梅仁興臉上的笑意瞬間凝結成霜,瞪著廖女醫。
看她不像是京都人,不過是個坐診女大夫,便把折扇“啪“地合攏戳在她肩頭:“好個伶牙俐齒的賤人!“手下看著動作,直上前壓下了廖女醫和雲珊。
雲珊覺得腦子沉沉的,她晃了晃肩,抽出了兩隻手,拱著手給那梅大人:“小店利薄,大人見諒。”
“彆的鋪子交得,為何你交不得?”
“咱們老爺上麵也是有人罩著的,就算你和李茂大人有些交情,不過是七品官,還敢與咱們老爺抗衡不成?”
雲珊這一身素白素白的衣服,油亮烏黑的盤發,拱手時露出兩個白皙的手腕。
梅仁興色心一起,猛地扯住雲珊的手腕,雲珊睜大眼,馬上明白了這人的意圖,皺著眉,忙抽開手。
“來人!給我封了這醫館!“門外衙役們立刻亮出鐵鏈,嘩啦啦的聲響驚得整條街的百姓都縮回了門內。
雲珊覺得他們好笑,整個世界都很好笑。
若真是封了鋪子,動靜可太大了。到時候小月肯定擔心,雲珊心裡想著,少一事罷!再少一事罷!
她像是抑鬱了,沒有力氣與他們爭執,又給了他們一筆錢。
可沒想到,又過了幾天,這狗官又來了。
梅仁興的折扇尖挑開雕花窗幔時,雲珊正望著醫館堂外的雨珠發怔。
她看到了梅仁興大老遠就腆著肚子過來了,連日的敲詐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得她連呼吸都隱隱生疼,隻是這種痛感,她無力去清除。
“宋姑娘好雅興,竟也喜歡賞這落雨啊!“油膩的嗓音裹著酒氣撲來,梅仁興晃著鎏金酒壺跨進診室,“本官這心口疼的老毛病,還得宋姑娘親自診治才是。“
雲珊攥緊袖中銀針,指尖在藥香裡發顫。
她早該料到,從醫館第一次被砸開始,這些人就不會善罷甘休。
見她不動彈,梅仁興直接坐到了她邊上。
“你那相好瞻前這幾日怎麼沒和你一起啊?難不成去哪裡給他主子哭墳去了?”
雲珊憤怒的看著他,可這表情在狗官眼裡美人嗔怒更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