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老式公交車行駛在暮色中,從外往裡看去,乘客或站或坐,看不出任何異樣。
這是開往村裡的一趟長線公交,單程四個小時,但停靠站點少,且多山路多隧道。
“哐當!”
車輛猛然降下速度,又準備進入一個山間隧道。
隧道口幾乎與那座山融為一體,拱形邊緣布滿張揚的藤蔓植物。
還有一株垂了下來,隨風搖擺,似乎在歡迎著進入隧道的車輛。
渾濁的車燈亮起來,勉強能照到車身前的幾米。
但能走這趟線路的都是老司機,閉著眼都能開。
車內,
漆黑一片,隻有幾束手機的光照在乘客的臉上。隨著他們刷的內容變化,在臉上印出黑灰白綠紅藍的斑駁色彩,籠罩著蒼白與神秘。
有的受不了光刺激,調低亮度,有的默默息屏,打算過了這截隧道再說。
如此,車內的視野越來越昏暗,看東西也吃力。
不少人都閉目養神。
沒想過跟司機提議開個燈什麼,常客都懂,這條s線路司機脾氣都不好。
若是惹他不高興了,司機能將你罵上一路。膽小些的隻能哭著忍著受著,沒人會出來幫腔,不然,直接停在這海拔不低的山林裡,都要受罪。
曾經,出現過司機生氣把所有乘客趕下車,直到大家將多事的女孩懲罰,哄好了特權司機,才能重新上路。而女孩如何,沒人理會。
目的地是一個村寨,人口不少,但大多都極其依賴這趟長線公交的運輸。
因為這條路不好走,山路蜿蜒,依賴熟練度與車技。便少有人開車回去,而村裡的人,但凡有出息能在外麵混出頭來的,都不回村。乘客雖是越來越少,但,寨子裡沒幾輛交通工具。
能成為s公交線路司機的男人,都是寨子裡的貴人。
人人都要好煙好酒好臉色伺候,記住司機們的喜好。
今天這位,就極其不喜歡吵鬨,不喜說話不愛開燈,戴耳機也得開靜音。
車上隻能聽見發動機的嗡嗡聲,路麵顛簸零件撞擊的哐當聲,車門摩擦的吱呀聲,風從車窗縫隙溜過的呼呼聲。
“唔......”後車廂近車門的座位發出一道隱忍的悶哼,叫後座零星幾人都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上車後幾乎沒有存在感的乘客,一身黑色,還戴著寬大的兜帽。低著頭,不仔細打量還以為睡了過去,看身形是個瘦削骨感的女人。
發出聲後,有個角度能瞧見她半張側顏,精致冷冽。
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此刻還緊緊抿著。看麵部肌肉走向能看出眉心都蹙在一堆,滿是不耐的眼隨著再暗淡不過的手機光明明滅滅。
此刻她緊握著沒有信號的手機微微顫抖。
還用微小的動作幅度觀察四周,看窗外,一片漆黑,車窗雖然破舊且一直在漏風,但上麵是牢牢扣住的鎖,需要司機的鑰匙才能解開鎖開窗。中心的過道上什麼也看不見,甚至,煙頭、檳榔渣或者小垃圾都沒有。
司機潔癖,不許弄臟車內環境。
因此,她連個垃圾桶也看不到。
可整個車廂的味道在變得濃鬱,明明沒有人吃東西和抽煙,但那股機油味、陳腐、憋悶、汗臭,還有人拎著的菜籃散發的禽味交織。
興許,那些禽還是剛殺不久的,血腥味也揮之不去。
幽閉高壓的環境加複雜的氣味,黑衣女人搖搖欲墜。
見此,
最後排傳來翻動東西的窸窣聲,能聽得出動作小心,且不是人聲就不太引人注意。
不過,全車人都默默打量過她。
一個看起來很膽小,但穿得十分華麗漂亮的大學生。能認出身份,除了她在大那一站上車,還因為她拎著一個有大標識的帆布袋,裡麵物品形狀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