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劉海潮的聲音微微發顫,字裡行間滿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深深的愧疚與不舍。
錄音裡的聲音陡然變得格外嚴肅:
“張處,我冒險潛入崔建國偶爾才去的一個彆墅,總算把崔建國他們密談的內容都錄下來了。
是他們開展文物走私活動的相關證據,都錄在一盒磁帶裡。
但是,由於我個人的原因,不慎被他們知道了這盤磁帶的存在,他們的人一直在想方設法弄回去……”
錄音裡的聲音頓了頓。
“我已經做了備份。
原件讓小江拿去交給崔建國,就說是從我這兒搶的。
這樣既能取得他們的信任,又能讓他們以為可以將證據銷毀……”
錄音裡的語氣驟然軟了下來:
“張處,老班長啊……
我跟了你快三十年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那個倔脾氣。
都快退二線的人了,辦案還總往前衝……”
田平安轉頭看向張力,隻見張力正低著頭,這時他才注意到張力的鬢角已經有了些許花白。
“對了,”錄音裡的聲音忽然輕快了些,“我抽屜裡那兩瓶茅台,本來是留著破案後跟你喝的……”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現在……都歸你了,老班長!
這可是價格不菲的好酒,你總不能就這麼白白喝了呀。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務必想儘一切辦法保護好江必新。
我盼著他能平平安安、毫發無損地歸來。
他是我們的寶貝,是我們警隊的未來。”
田平安緩緩轉頭,目光落在江必新身上。
隻見這位平日裡英俊帥氣的男人,此刻牙關緊咬,下頜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動,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的眼眶漲得通紅,蓄滿了淚水。
張力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拍了拍江必新的肩膀,隨後目光堅定而沉穩,重重地點了點頭。
錄音在這裡“吱”地響了一聲,辦公室裡瞬間安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應當是劉海潮在錄音的時候,按了暫停鍵。
幾秒鐘的死寂之後,劉海潮沙啞的嗓音猛地刺破這片寂靜:
“領導、同事、戰友、親人、弟兄們——還有婷婷!”
那聲音仿若從胸腔的極深處噴薄而出,裹挾著滾燙的熱血,衝撞著不屈的骨氣:
“我劉海潮這輩子能當上警察,在守護正義的征程中無畏前行,熱血灑儘亦無悔,值了!”
田平安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瞧見朱朝陽、江必新等人都緊咬著腮幫,太陽穴處的青筋高高暴起,恰似一張張繃到極限的弓弦。
錄音裡的聲音忽然變得輕柔起來,輕柔得似夜風輕輕掠過耳畔:
“若有來生……咱們還做兄弟、戰友……家人……”
最後三個字,輕得宛如一聲輕歎——
“永彆了。”
這三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
一陣沙沙的空白後,劉海潮突然輕笑了一聲:
“老規矩,臨彆唱一首《駝鈴》吧。”
接著,一個沙啞的、跑調的歌聲緩緩響起:
“送戰友,踏征程……
默默無語兩眼淚……”
張力的手突然劇烈顫抖,茶水灑了一桌。